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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剑起云深】第1-5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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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1-3-15 10:08:24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那震耳欲聋的拍桌声,彷彿还在耳边迴荡,杨柔依按着耳朵,轻轻地吁了一口气,垂着头跟着邵雪芊与解明嫣走入房内,辛婉怡早在那儿等着了。
  知道即将来到的是三堂会审,杨柔依只觉耳边发烫,低着头坐在椅上,一时间连头都不愿�起来,只听着邵雪芊等人的笑语。
  本来接下来的话题一点都不好笑,照说邵雪芊的心情可轻鬆不起来,但一来杨柔依垂着头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儿,做长辈的便知接下来的问答怕是不妙,即使与明石山庄灭门事无关也非易听之事,可看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,忍不住也想先安抚她,二来今儿个难得见全极中几次吃鳖,被吴羽气得脸红耳赤却又不好发作,几个人中除了辛婉怡外,旁的也不知受过他多少气,好不容易见他三番两头无话可说,这口气出的可真舒服,尤其邵雪芊更是笑语盈盈,心情说不出的舒畅。
  旁的不说,光只刚刚宴席之上,扭着脸不理人的全极中见席上众人言笑晏晏,胸中怒火难抑,一开口便向杨柔依发作起来。
  所谓父债子还,旁人见他对杨柔依大小声也真没法,偏是吴羽冷冷地加了一句:「父子兄弟相去一间耳,若杨姑娘得还她义父的债,全五爷身为凶手结义兄弟,该还的又有多少?」
  气得全极中一拍桌子,偏又不敢大骂,只一扬袖便退了席,带着弟子回房。
  虽说兄弟情在,但远雄堡向来是威天盟中最强大的一支力量,也因此养骄了全极中,连自家兄弟向来受他的气都受得不小,难得看他噎着气无处诉,邵雪芊虽然担心全极中会不会豁出去退出威天盟,但想到他退席时的模样,心中那幸灾乐祸的喜悦却是笔墨无法形容。
  「柔依放心。」
  虽说一群女人笑得快翻了,就连身在局外,没怎幺直接受过全极中气的辛婉怡也笑得花枝乱颤,但邵雪芊身为大嫂,总比旁人掌得住些。
  她笑了好一会儿,便慢慢平静下来,纤手轻轻拍着杨柔依背上,着这紧张的小侄女安静下来,「雪芊相信,即便此事真与四爷有所牵涉,但柔依你绝对与此事无关,只是先前出事时柔依的行蹤总也得交代一下,是不是?」
  「这……」
  俏脸微红,杨柔依垂着头不敢望向长辈们,可一来彼此都是女子,二来邵雪芊与解明嫣待自己向来好,即便问话,也不像全极中那般剑拔弩张,让她的抗拒感不至于那般强烈。
  虽说一想到那时之事,杨柔依羞不可抑,可事关重大她也清楚,加上邵雪芊问得如此温柔,纤手又在自己背上轻拍慢抚,温柔的滋味透心而入,那樱桃小嘴可没法闭得那般紧了。
  「既是……既是伯母相询,柔依自然……自然不能不答。只是……只是此间事……还请伯母万万别洩露出去,拜託了……」
  「这……这是当然,」
  见杨柔依未语先羞,小脸蛋儿红若烟霞,怯生生的满是少女娇柔,邵 雪芊与解明嫣对望一眼,心中有喜又惧。
  她俩都有过少女时节,自然知道如此神情必定牵扯到少女情怀,虽喜这小姑娘与家门仇恨无关,但见她如此娇羞,也不知小姑娘是经了什幺事,身为亲近长辈如何能不关心?「雪芊知道分寸,其中详细情形……自然不能外漏的。柔依好好的说……」
  「嗯……」
  也不知有没有听懂邵雪芊话中之意,杨柔依�起头来,怯生生地望了众人一眼,羞怯怯地说了出来……走进了道旁亭中,杨柔依拭了拭汗,红扑扑的脸蛋上却有一闪而逝的茫然不解。她练剑已久,虽说造诣未深,但杨梃的冷峻高傲风範她已学了个八成,便是心中大惑不解,但若非此时无人在旁,怕还看不到杨柔依脸上难得的惶惑。
  也真的难怪她疑惑,前些日子栖兰山庄被灭,「冷月仙姑」邵雪芊与姬梦盈同时失蹤,消息传来威天盟不由心惊。会将栖兰山庄灭门的势力,十有八九也会对威天盟各门派下手,但敌人来历神秘,守密功夫又做的极好,事前没透一点风声,事后没留一点痕迹。
  虽说杨梃也去了现场观察情况,回来却是一声不吭,也不知沈思些什幺。杨柔依虽看得出来义父有事藏在心里,但她向来温柔乖巧,可不像姬梦盈那般天真烂漫,嘴上没个遮拦,是以义父不开口,她也不问。
  本来栖兰山庄灭、邵雪芊与姬梦盈失蹤,但姬平意仍在,照理说该当先上君山派寻人,看这遗孤该如何行止,只是对方终是晚辈,姬园虽是众人大哥,但他既早死,做为兄弟的众人自然该先讨论出个所以然来,是以杨梃去寻刘濠、全极中上怡心园,便是要在姬平意出面之前,先尽量查询蛛丝马迹,讨论出个行动的办法,同时也将自家势力集中,避免被敌人个个击破。
  照理说杨梃独行江湖,跟家大业大、各有据点的刘濠、石渐与全极中不同,他既出面,杨柔依就该跟着他一起行动,无论如何也有个照应,但临行之前,杨梃却先去了一趟莫离坪。
  杨柔依本以为义父是想将影剑门的势力调出,与威天盟众人配合,给那隐在暗处的强敌一个好看,没想到杨梃却是孤身而回,杨柔依大为诧异,后来才知道影剑门之人不知为何,竟已撤出了莫离坪!
  该当保持神秘的力量,竟消失了个无影无蹤,一直帮着义父协掌影剑门事务的杨柔依不由吃惊,只是影剑门训练人手时杨柔依也在其中,深知这批人手的实力,虽说人不甚多,但要将他们无声无息间彻底消灭,武林中还没一个门派有这等实力。
  本还想着或许只是马轩发现了什幺,带着门内人马追了下去,可看杨梃眉目紧锁,心下既惊却不敢问,偏生杨梃却是不肯明说什幺,只着她上君山派去找姬平意,协助他处理这灭门之仇,自己则到了明石山庄,先行与刘濠会合。
  义父这命令来得不清不楚,杨柔依全然不知义父为何如此决定,只是她奉命惯了,虽是一心惶惑,却是没有多问,独身一人上路去君山派,路上却听得黑道联盟大败于君山派手上,姬平意大出风头,亲手击毙了曹焉那魔头,令杨柔依不由又喜又惊。
  身为十二连环坞坞主,曹焉武功自是极高,便连杨梃与他几次交手,也佔不了上风,姬平意能胜可真称得上一句英雄出少年。
  只是随之而来的,便是姬平意结亲的消息,听到这消息时杨柔依不由微怔, 心头漫起了一股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,压制着本来该愈走愈快的脚步,竟不由在这亭中呆怔起来。——本来威天盟中不只长辈们都是结义兄弟,年轻一辈也是自小一起长大,除了全极中那一脉的弟子继承了师父的眼高于顶,石渐的弟子们都比较有点年纪,相处间难免有点代沟外,姬平意、姬梦盈和她相处得向来不错。
  听到姬平意结亲,两个妻子一个是云深阁高徒、一个是君山派掌上明珠,照说杨柔依该快马上山,备下厚礼好生致意一番,便不论她们的情分,也得帮义父致意。只是不知为何,这脚步总是快不了,步履间竟似有些踌躇,即便她怎幺想加快脚步都没办法。
  坐在亭中,纤手撑腮,入了神的杨柔依也不知脑袋里在转些什幺,突地回过神来,玉手飞快地握住了肩后剑柄,压抑着跳起来的冲动,凝神戒备地望着面前的笑脸,一时却不敢妄动。
  她身为杨梃义女,剑法反应均已不弱,便是刚刚出了神,也不该被来人坐到身前还全无所觉,心知面前此女虽未曾识面,武功多半比自己高明许多,若此人稍有敌意,自己怕非送命不可。
  「哎呀哎呀,别剑拔弩张的,奴家会怕呢!」
  见杨柔依按剑戒备,人却未曾离座,一点破绽也没露出来,坐在她面前那宫装女子掩嘴一笑,玉手轻挥之间,流云水袖飘逸中透出一丝娇美,似要挥去杨柔依的敌意,那动作一点不似武林中人,只眼中不由透出一丝微不可见的讚赏。
  本来以杨柔依武功,便自己亲自出手,虽是可製必胜,却也得到三十招之后,但也不知为何,她竟失神端坐于此。那女子虽也想出手,但她沈浮江湖许久,早知杨柔依虽是后起之辈,然而剑法反应都不会太弱,即便自己突袭出手,她在无神间的本能反应,也得让自己多费一番手脚。
  那女子本想刻意吓她一吓,若杨柔依惊得起身应敌,动作之间必有破绽,她便可寻隙出手,数招之间便将眼前此女手到擒来,却没想到杨柔依竟有如此定力,让她满腹计划竟无由施为。
  「不知前辈何人?还请示下大名。」
  方才握剑是本能反应,一定下神来,杨柔依方觉自己无礼。俗语说伸手不打笑脸人,何况对面那女子白衣纱绣、髮髻高盘,式样虽简单却齐整端正,神情中有种圣洁的芳华,令人见了便不由自惭形秽。嘴角那盈盈笑意,却缓和了圣洁气息中的拒人千里之外,令她敌意不由消失了大半,虽还握着剑,亭中却已没了那一触即发的气氛。
  「小姑娘一定想知道奴家的名字吗?」
  娇柔地眨了眨眼,若换了年轻女子这样做未免有些轻挑,但不知为何,在眼前此女做来,却有种令人放鬆心情的效果,让杨柔依原本悬着的 心,不知不觉就放了下来。
  尤其当那女子水袖轻扬,拂开了飘进亭中的落叶,不使沾染到杨柔依身上,那毫无敌意的动作,让杨柔依的戒备放下了更多,便连手都不再紧握剑柄,只轻轻搁着,好準备随时可以出手,嘴上却还坚持着:「晚辈不知前辈大名,称呼上若失了礼数,那……可就不好了……」
  「别这幺担心……奴家不会管小姑娘这种事的,奴家只是觉得奇怪。」
  笑吟吟地看着杨柔依,那宫装女子笑得好甜,看得让人心都暖了,就连声音中都柔柔地带了几丝蜜,软软甜甜,杨柔依身为女子,也没曾听过几次这等动人的声音。
  「照说君山派不过十数里之遥,姬少侠婚礼将开,小姑娘现身于此,多半是要上去恭贺的,怎幺……却留在这儿不肯上去?再晚可就来不及了…… 」
  「是……是该上去了……」
  被那女子暖暖甜甜的声音沁入心房,本已没什幺敌意的杨柔依戒心愈敛,尤其她什幺不好说,一说就说到姬平意身上去,弄得杨柔依芳心更如小鹿乱撞,乱得一发不可收拾,早已忘了该有的戒备,芳心登时飘到了姬平意身上。
  看看这时辰,他该跟新婚的妻子们準备拜天地了吧?「只是……只是柔依没有备礼……这样空手上去,实在……实在是于礼不合……」
  「哦?」
  似是看到了杨柔依踌躇之间若隐若现的心情,那女子笑得愈甜,声音其柔如蜜,「江湖儿女,别在意这等事……何况姬少侠俊雅风流、气量如海,是成大事的人,哪会关心这等小事?姑娘赶快上君山去,即使没备下礼物,但人到心意也到,这杯喜酒……无论如何是该去叼扰的,他看到你去……一定很开心,拜堂成亲娶了新人,还一次两位大美人儿,那是多开心的事啊!」
  听那女子言笑晏晏,只说着姬平意如何如何好,妻子如何如何美,杨柔依愈听心下愈不知从何而来的沮丧。姬平意为人如何如何,她身为自幼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,自然比外人了解的多,那女子怎幺说也超不出她所知的範畴。
  如今姬平意娶亲了,那压抑心中的万般感情,令杨柔依的反应也不似以往的迅快,甚至不知那女子何时坐到了自己身边。她只咬着牙,随着那女子的言语,芳心想像着姬平意此时的新郎官模样,还有邵雪芊看着新媳妇儿时难抑的满脸笑意。
  「别……别说了……求求你,别说了……」
  压抑着的声音,不知何时从杨柔依口中跳了出来,幸好杨柔依还记得此刻面对的是陌生人,还不至于放声吼叫失了态,但她的自製就到此为止了,尤其那女子的声音中似含带着魔力,将她的心思都引到了君山派的喜堂之中,芳心的凄苦愈发难捱。
  「杨姑娘不想听吗?怎幺了?告诉奴家……」
  见杨柔依虽垂着头没有放声,胸前却是不住起伏,彷彿正压抑着满心的激动,只是杨梃所教的沈着发挥了效用,让杨柔依纵然满心凄楚,仍还保持着没有冲动起来。
  只是这内敛的风格,却将杨柔依的心思完全压抑住,若待那情思的堤防崩解,爆发出来就可怕了。她纤手轻抚着杨柔依背心,一开始杨柔依还微微一挣,但她满心的酸楚正待安抚,那女子的声音和手又是那般温柔,抚平了她的抗拒,让她偎依怀内,再也不愿挣扎。
  那女子温柔的声音,不只让杨柔依的芳心不由想像着此刻喜堂中的种种,大红灯笼下的喜庆气氛,恰恰与她心中的凄苦成反比,便连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感觉都渐渐释放出来。
  直到此刻杨柔依才确认到,原来自己的心中,姬平意早已佔了一个位置,只是此番情思非是少女平日能觉,专心练剑的她又一直压抑着这种感情,是以直到现在,杨柔依才发觉自己心中竟有如此念头。
  若换了平日,这等念头一起,杨柔依必是努力压抑下去,毕竟彼此虽有通家之好,可一来事关少女娇羞颜面,二来杨梃虽与全极中表现不同,却也是向来高傲的性子,便有此心,也不可能由杨柔依提出,但现在姬平意都要大婚了,愈想着他的幸福满足,愈想到自己的孤单,杨柔依孤独一人,凄苦满心不能诉,这才在那女子的诱导之下,将满心的苦楚全哭了出来。
  不知何时,杨柔依已俯在那女子怀中放声大哭,泪水不住沁出,将那女子洁白如玉的衣裳都染湿了,此刻天时本寒,加上杨柔依心情激动之下,体内气息不由自主,本是最是容易受寒的时候,但直到杨柔依哭得没眼泪了,不知不觉间将自己对姬平意的心意都吐了出来,好不容易才想到这女子根本是个陌生人,自己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!怎就伏在人家怀里大哭特哭,还把自己心里的事都说了出来?正想起身时才发觉,她抚在自己背心的手正自缓缓运功为己驱寒。
  虽知对方该是好心,但杨柔依好歹也走过几年江湖,与那天真无邪的姬梦盈大是不同,激动一过随即恢复冷静,知自己方才着实失态。
  虽说因着听闻姬平意娶亲后满溢心中的压抑使然,但也未免太过离谱,想到方才对方话语中种种,她不由惊觉,难不成自己是着了道儿?
  只是杨柔依想要起身挣脱,却已来不及了,对方武功原就胜她两筹,加上彼此香躯紧贴,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是再清楚不过,杨柔依的异动怎瞒得过那女子?她才刚想动作,只觉背心一麻,几股异样的劲力透体而入,温暖之间带着几许异样的酥麻,登时破开了杨柔依的内息,连制了她几处大穴,好些穴道甚至是连杨柔依自己都不甚清楚的,见穴出手既準又快,哪得她抗拒?
  「你……究竟意欲为何?」
  虽是受制却是其心不乱,杨柔依几次运功冲穴,但那女子的製穴手法别具一格,功力又在她之上,杨柔依几次运息,竟连一点内力都提不起来,反觉得意念到处,一种如饮香醪的醺然之意升起,便在寒冬之中,周身竟渐渐暖了起来。
  1开始还暖暖的甚是舒服,但愈到后来,那醺然暖热顺着经脉游走,灼得杨柔依浑身发热,有种汗湿的潮然不住在肌肤上堆积,甚至令她想要宽衣,好让亭外的寒风冷却周身,也比这愈来愈潮湿暖热的感觉好些。
  「只是……想要你而已哪!」
  那女子声音一如方才的柔软娇甜,但杨柔依心意既变,那醍醐灌顶般的醇然之味随即消失无蹤,浮上心头的全是惶惧。
  那女子搂得自己这般紧,纤手不住在自己身上揉搓,便连自己已被制穴也不稍鬆半点,加上这瀰漫周身的火热,和传言中淫贼挑逗女子的方式相差无几,难不成眼前之人不是女子,而是淫贼装扮,专门等在此处準备对自己动手?
  虽说满心惶惧,心知接下来要发生的事,绝对是自己思所未思的可怕,但不知为何,杨柔依心中那股不服气又羡慕的感觉,却比即将被淫贼淫辱玩弄的恐惧还要来得强烈许多。
  若此人是传言中那种淫邪变态,连同性也不肯放过的女子也还好说,若「她」根本便是男人所扮,那……可真是太过分了,除非天底下真有如此巧夺天工的易容之法,否则这等娇媚脸蛋、这等秀丽气质、这等柔甜声息,根本比女人还女人的家伙竟是男子之身,岂不气煞了天底下九成九的女儿家?
  「你……究竟是谁?呜……」
  也不知那人施的是什幺手段,除了穴道被制,1身内息提不起半点之外,杨柔依还觉得格外的酥酸无力,似连动根手指都难,亭中和亭外彷彿变成了两个空间,竟连外头的寒风飕飕,也影响不到亭内浑身发热的她,尤其此刻那人已搂起了自己,仔仔细细地观赏着杨柔依含惊带惧,却又强撑着不肯求饶哭叫的容颜,纤指轻轻刮搔着她娇嫩的脸蛋儿。
  「这般美的小姑娘,还带着一身冷傲剑骨,让人看了既爱惜,又想试试能怎幺挫折你的剑心傲骨,把你彻底搞上手来……可惜你是威天盟的人,真是可惜了……不然把你收入门内,好生教导一番,保準数年之内,就可以多个让男人想入非非的媚骨娇娃,实在是太可惜了……」
  被此人轻薄的动作弄得娇躯皆稣,好像那手指的轻搔,都能令人想入非非一般,杨柔依甚至没法保持刚刚的平静,只觉那柔软纤细的手指到处,好像肌肤都酥软了、毛孔都大开了,那舒服的感觉着实笔墨难以形容,若非深知此人恶意,她还真本能地想继续被这般刮搔轻薄下去哩!
 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,杨柔依的芳心反而定下了些,别的不说,光抚上自己脸蛋儿的这几根手指,软柔纤细已极,绝非男子能有,便连女子之中,有这等柔软葱指的也是凤毛麟角,若对方也是女人,再怎幺样也没法对自己搞出什幺祸事来心思及此,杨柔依却不由一惊,先不说自己放心的太早了些,有这等心的恶贼对女子而言绝对是可怕的。即使对方只是女子,可女子之间互相倾轧时的阴狠手段,也未必就输给男人多少,史事斑斑在目,岂是自己可以放心之时?
  便不说史上汉初吕后着名的「人彘」,武周之时的「醉骨」等诡邪刑法,光只武林之中,如此诡邪变态的女子虽是不多,却是个个恶名在外,令人不堪闻问,其中最为邪名在外的,便是数百年前玄阴府府主虚红莲。传说她最喜狎玩女子,甚至还自创一种邪法,可以颠倒阴阳,即便女女相交,也能採阴补阴,那时也不知毁了江湖上多少侠女,惹 起众怒之后终被武林同道连手击灭,到现在别说玄阴府无后,那採阴补阴的邪法,更是连名字都没流传下来,更别说让人练习了。
  相较之下,近的如黑道联盟中那出名的淫娃蕩妇,号称夜夜无男不欢的霓裳子,可也没那般淫毒变态,但这不过是比较来说,现在江湖上虽没有那种连女子也爱的淫邪妖女,但邪道之中龙蛇混杂,虽有恶名昭彰之人,但行事低调、大隐江湖的人物也不是没有,若自己一个不小心,竟落到此等人手上,也真不知该说老天不长眼,还是自己前生造了什幺孽?竟落得如此下场。
  「哎……」
  虽说及时将求饶的声音吞在口中,但此刻受到的强烈刺激,仍令杨柔依忍不住呻吟出声。那人的手指在她颊边颈上轻轻抚过的滋味已是如此难当,当那令人又爱又恨的手指头,终于轻解罗衫,探进杨柔依衣内之时,教她如何能够承受?
  尤其先前自她的指尖探入体内的火热,已灼得杨柔依周身经脉好生难堪,此刻被她一深入,彷彿诱起了先前潜藏的火热,杨柔依登时觉得浑身火热难当,明明呵气成烟的寒冷天气,在她身上却是热如火炉,便连夏天也没这般离谱。
  虽知这火热只是自己的错觉,不 过是那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诡邪手段,但此刻娇躯如入火炉,真恨不得将满身的拘束都剥光了才过瘾。
  杨柔依又惊又怕,无论此人是男是女,光看这等挑逗女人的手段,便知绝非善类,偏偏她已全然无法抗拒,只能咬牙苦忍着一波接一波的刺激。
  见杨柔依咬牙苦撑,原本颇带几分阳光痕蹟的麦色肌肤,已被体内的火热灼得发亮,抚触之间柔润纤细,触感之佳乃是上等,全没有武林女子过分修练时粗糙甚至带茧的痕迹。
  那人嘴角轻笑,手指愈发向内挺入,当她终于触到杨柔依小衣带结时,只觉怀中的杨柔依娇躯猛震,显然这一触令她大觉羞意。那人嘿嘿一笑,做足淫贼模样,「放心……我不会伤害你的……只要你乖点……」
  不听这话则已,一听到这句话,杨柔依差点要哭出来。这等话多幺像淫贼欺辱女子之前的好言哄骗,可接下来发生的事,表面上像是没受到什幺伤害,然而一旦见红,对女子而言便是一生苦楚,她不由挣扎了起来。
  可一来穴道被制施不出力,二来被那人搂得紧了,想挣也挣不脱,尤其挣扎扭动之间,娇躯与那人的接触愈发频繁,那种肉体上的刺激,比之先前那轻巧纤细的抚触,还要令人难堪百倍,娇喘之间,杨柔依的挣扎渐渐软了下来,只喘息着始终不肯就範。
  见杨柔依虽还挣扎抗拒,却已无力回天,尤其挣扎之间衣带半解,带汗的香肩已滑出了衣外,曲线之柔软令人一见难忘,加上她的手指已挑开了杨柔依小衣,扭动之间杨柔依胸前峰峦已然半露,那饱满间的深邃,不由将人的目光整个吸了过去。
  她恶作剧地轻轻刮搔,搔得杨柔依呻吟难止,虽还不肯出声求饶,但那自鼻中不断透出的哼声,加上盈盈目光中的迷离,在在都表现出她的渴望,那人自然不会放手,只见她娇笑盈盈,纤手却不住在杨柔依衣内尽情爱抚着。
  微瞇双目,杨柔依死命咬紧牙关,却已难抑那透鼻而出的呻吟,双目早已是一片朦胧,能看到的只有那人愈看愈妖冶诡媚的笑意,还有自己衣上起伏皱摺之间,透出那人手指在身上滑动的种种。
  虽是若隐若现,其中诱惑处却令人叹为观止,尤其她正亲身体验着被对方挑逗的滋味,更是难堪体内春情,柔弱无力的纤手早不知是在推拒,还是在半推半就,无言地引诱着对方。
  「不……哎……不要……」
  轻哼缓喘之间,杨柔依终于忍不住开了口,毕竟对方的手早已滑上了她柔腻高耸的一双美峰,纤细而轻巧地搓揉着她极其柔嫩的所在。
  虽说胸前一双美峰不算甚大,可少女的娇躯本就无一处不敏感,加上她自幼习武,骨骼格外柔韧,肌肤更充满了健康的弹性,那处正是最有弹力的地带,给那人灵活的搓揉几下,种种酥麻已直透杨柔依的少女芳心,弄得她身体里的热更灼烫了一层,软绵绵的再没法推拒,纤手只软软地搭着对方,再没动作的力气。
  酥麻火热之间,杨柔依更敏锐地感觉到,即便外衣未褪,在衣裳贴体的狭小空间之中,那人手指的灵巧动作竟是一点未受影响,轻而易举地挑逗着她敏感火热的胴体,小麦色的微褐肌肤早被慾火烧得通红。
  不知不觉之间,杨柔依的小衣早已滑落下来,当她发觉之时,那人已取出了她的小衣,轻轻地捣在杨柔依肩上,让那沾染了女体幽香的贴身小衣,味儿直截了当地透入鼻内。
  被自己身上散发的气息熏得鼻塞目茫,除了那幽馥的香气外再也感觉不到其他,杨柔依无力地轻扭着娇躯,此刻的她早已管不得这样的动作能不能阻止对方,又或只是无言地挑逗着对方的淫欲,偏偏轻薄柔软的小衣离体,外裳再怎幺纤柔,总没有小衣来的妥贴,扭动之间肌肤与衣裳不住磨擦,还透着微微的汗湿,感觉好像整个人都烧了起来,她甚至已感觉到双股之间那潮润的感觉,正不住从身体内蜂拥而出,感觉既羞人又火热,她真不知该去阻止抗拒,还是欣然承受。
  「别……不可以……哎……不要……」
  虽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幺事,杨柔依少女的矜持仍不是这般容易崩溃的,只是两人搂得这般紧,扭动之间不只敏感的肌肤与衣裳相磨,更可感受到她紧贴着的火热娇躯,其暖热竟丝毫不输自己,刺激的感觉更加强烈,火热得令杨柔依几乎就要灭顶,不由自主地哭吟出声,再怎幺示弱也不管了,「不……求求你……别……别再继续了……哎……不要啊……」
  「放心……很快很快……很快你就不是不要……而是千方百计的想要了……」
  听杨柔依终于开口求饶,感觉她似欲透体而出的火热,那人知道此女已彻底入彀,这下子再离不开自己掌中了。
  望了望四周,虽说时已入冬,亭外风声呼呼,微阴的天却是始终下不了雪来。本来这等道旁亭中,绝不是好乾事的地方,但人冬道路上极少人迹,加上此刻怀中的杨柔依娇躯火热软柔,再也迈不出步子离开。那人虽不能不担心,若在这亭中径自行事,也不知会否有人扰了自己的好事,但势已至此,可也不想多生枝节,反正自己也不是想搞什幺大事,最多是出出气罢了。
  心念已 定,那人嘴角一笑,轻轻地吻上了杨柔依颈边颊上,灵巧的小舌到处舐得杨柔依娇躯剧颤,被吻过的部分好像比原先更灼烫了几倍,那感觉说不出的诡异却也说不出的甜蜜,弄得杨柔依娇喘不休,好像整个人都落入了火堆,在那人的怀抱之中不住扭动着,迫切地将那纤细的手指迎入自己的身体,让动作之间愈发方便,那刺激也愈发在她体内生了根。等到那人的手终于渐渐下移,逐步逐步移向杨柔依处子的要害时,那处早已一片泥泞,只待来人开垦享用。
  「嗯……好香好软……好柔依的身子果真漂亮……光触感都这幺舒服……」
  唇舌从不曾离开杨柔依的脸颊肩颈,尤其在耳壳间更是落力,连吸带吮、时吻时舐,勾得杨柔依芳心都快跳出来了。
  听着那人羞人的言语,虽是愈听愈羞,却是一点推搪的力气也使不出来,只能任那人愈来愈是无礼,「好柔依……慢慢来……嗯……奴家……奴家要脱你衣裳了……让奴家看到……全部的你……好美……」
  「不……不可以……在这里……」
  虽已着了道儿,也被逗得慾火焚身,连羞人的呻吟声都如此娇甜诱惑,但杨柔依终究还保着处子之身,那矜持可不是这般容易被破的。
  即便已是不免,但这等道旁亭中,岂是乾这等羞人之事的所在?先不说被人打断时杨柔依已不知该感谢来人救下自己,还是该气来人平白坏了自己的享乐,光只想到自己这般动情的模样被人看见,杨柔依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。
  「别……别在这里……呜……如果……如果被别人看见……柔依……就不能活了……求求你……」
  「放心……没人看见……柔依再怎幺享受……再怎幺舒服……除了老天之外,都不会有人看到的……」
  见杨柔依如此娇羞可怜,那人心中不由浮起了一道庄严高洁的身影,气质高华宛若仙子降世,想到若有机会,也不知自己可否让那个女人也变得像身下的杨柔依一般,又乖又甜又娇又柔,媚得像可以掐出水来……摇了摇头,将心中那身影挥开,现下在自己怀中的是杨柔依而不是她。那人看着怀中杨柔依扭动难捱,不由食指大动,在杨柔依身上动作的更加欢了,再也不肯稍息。
  本来杨柔依还是个娇羞柔甜的少女,即便情窦渐开,仍是不识男女滋味,只那柔软的内在一直隐藏在如剑般孤独高傲的外壳之下。此刻被那人剥开了外壳,巧妙柔软地诱发着了杨柔依本质中的柔媚春情,当真是一发不可收拾。
  杨柔依只觉随着那人纤手到处,每寸肌肤都烧起了火,熊熊地燃遍了她周身,将她每一寸慾火都烧了开来,不由自主地在那人怀中喘息扭动,纤足无力地轻踢着,也不知想踢着什幺,只无力地挣动,像是代表她那处子矜持最后一点点的挣扎抗拒。
  「别……」
  便不听那人言语,光从这一路上的经验,杨柔依也知多半不会有人经过,可被那人这一点醒,心中也不知该欢喜还是该伤苦,在心底那不为人知的挣扎之间,只觉那人的手既温柔又坚定地脱起了自己的衣裳。
  本来她已被逗得慾火焚身,又知绝不会有人搭救自己,芳心动摇之间,竟就这幺合作无比地轻屈玉腿、举手扭腰,让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地落了下来。
  衣裳渐落、香躯渐露,本来该当羞耻或畏寒的本能,竟不知飞到了何处,杨柔依心中只剩下解脱的喜悦。她迷濛着美目,感觉自己赤裸的娇躯已完全暴露在对方眼下,这感觉本已羞人,尤其那人丝毫不给自己反应的时间,一边搂着自己坐其腿上,一边上下其手。
  她一手轻抚着杨柔依胸前,感受着那美峰柔软又坚挺的弹跳力,一手则已直捣黄龙,在杨柔依柔弱无力的呻吟声中,轻轻分开了她 双腿,缓缓从泥泞间探了进去,顺着她的湿滑渐渐探索起她娇稚的胴体来。
  本来还想叫不要的,但不知为何,一双玉腿却违背了自己的意志。一开始还紧闭抗拒,可被那人纤手轻拨,便柔顺地分了开来,将内里羞人的濡湿潮滑全然暴露,尤其当那纤细的手指轻轻顶入穴内,缓慢柔软地摩挲那火热的肉壁时,强烈的刺激令杨柔依不由自主地哭了出来,身子却偎着那人偎得更紧,此刻就算天打雷劈,也已经无法将她从那人的怀抱中拉离开来。
  「好柔依,奴家说过……会让你想要的……」
  见杨柔依如此合作、如此驯服,早已不复飒飒侠女英风,完全是个惹人爱怜的怀春少女,那人不由大是得意。
  没想到自己的手段不只对男人有效,对女人一样效果显着,先前那一仗之败所丢掉的自信,在杨柔依的婉转合作之下,又渐渐恢复过来。想到如果能让那女人也在自己身下这般娇柔婉转,那时的得意可就比现在还厉害的多,那人一边得意,一边在杨柔依峰上温柔地印下一吻,吻得杨柔依娇躯剧震,股间又是一股春潮。
  「唔……」
  虽被那人的手段弄得头昏眼花、双目迷濛,可那人的羞人话语,却还是不断地钻进耳朵里来,真羞得杨柔依想死了。可那人的怀抱是这幺火热,自己的胴体这般灼烫,便连亭外的寒风都无法吹灭分毫,她又怎会想要逃脱?
  情慾的渴望早已战胜了一切,杨柔依只期待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,无论要付出什幺代价,现在的她都不想再管了,只柔柔地渴求着那人。
  「放心,奴家很公平……」
  一边亲着杨柔依坚挺如花朵初放的美峰,一边伸手在她娇美稚嫩的胴体上尽情游走,感受她那火般的热情,那人淡淡一笑,也开始宽衣解带起来。
  「把柔依剥得光溜溜了……奴家也一起脱……跟柔依一起……赤裸裸的成了好事……保证柔依会爱上这档事……真的……」
  不……不会吧?
  一边被那人上下其手,摆布的神魂颠倒,一边看着那人衣裳逐渐滑落,杨柔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有这幺厉害的手段,连像自己这般抗拒的侠女,都被勾出了春情蕩漾,那人竟还真的是女子!
  髮髻解下,乌云披垂,那女子虽也精光赤裸,可在自己眼前的胴体,却与自己完全不同,美得像会发光,令杨柔依都不由有些自惭形秽。若非那女子仍紧搂着她,一边宽衣一边大加挑逗,也不知她是生了几只手能同时做这幺多的事,怕杨柔依早想逃了。
  同样赤裸的女体交缠一块,感觉着彼此的火热,尤其对方的纤指只在自己股间滑动,探入虽是不多,却是步步触及自己的敏感地带,又或者是自己本就这幺敏感,只被她的手指触及时才有所自觉?杨柔依闭上双目,心中也不知是妒是羡,可那女子的妩媚形容,却已深深地印入了她的心中。
  与邵雪芊的端庄高贵、宝相庄严不同,那女子神情中虽也有冰冷圣洁,令人不敢亵玩的风韵,可不知是她才用在自己身上的动作,与「圣洁」二字再扯不上关係,还是那女子的圣洁本就是外表,其实内里的冶荡妖媚才是本质呢?看她那模样 ,杨柔依竟不由觉得有些心动,即便那女子的外表是那般冰冷圣洁又不可亵玩,却令人不由有种想迷恋于她,任她尽情为所欲为的冲动。
  那高挺的美峰,似靠双手无法盈握,纤腰之细、雪臀之丰,曲线格外玲珑,只说凹凸有致似还没法形容那惊心动魄,更不用说那女子一颦一笑,一举一动,似都有引人想入非非的无言诱惑,彷彿她的每一寸都是那幺完美,却在令人无法稍起亵玩之心的同时,又有种想要和她尽情疯狂,与她全心投入,享受着那不堪为外人道的种种乐趣的渴望,这等人物杨柔依可是头一次见到。
  只是她也没办法想得更多了,一来杨柔依已被那女子挑引得春情蕩漾,娇躯如堕火炉,再不能忍受枯待,二来那女子也不会让杨柔依有更多思索的空间。她——把抱住了同样赤裸的杨柔依,饱满而充满弹性,比之杨柔依还柔软坚挺几分的肉球,随着呼吸起伏,不住在她背心轻磨,樱唇轻吐香舌,舐着杨柔依颈后,双手一扣胸 一探底,只在杨柔依身上敏感处动作。
  「不……哎……不要……」
  被她那般上下其手,挑逗的慾火高扬,杨柔依娇躯酥软,整个人软弱无力地偎在她怀中,只觉她的手和口都那般火热,诱得她整个人愈来愈热,连在背后不住摩挲的火热酥胸,弹动挤压之间,也是那般令人想入非非。
  杨柔依娇躯不住颤抖,口中啼声似泣非泣,不知不觉间幽谷之中已是一波潮水涌出,润得那女子纤细的手更好动作,只觉那潮濡湿气润透了心,彷彿让自己愈发敏感。杨柔依反手搂紧了她,嘴里不自觉地哭叫着,也不知是迎是拒。
  「是不要……还是不要停?」
  彼此赤体相磨,再没有一点隔阂,杨柔依的身体里头的冲动自然瞒不了她。虽说经验极是老到,但她与同性之间的挑弄爱抚,也只是偶一为之的游戏而已,说来若非气不过前次输在另一个女人的手上,她还未必会把稚嫩如杨柔依放在眼里呢!
  轻咬着杨柔依小耳,她轻轻地吹着气,手上却是不停,还按着杨柔依的反应调整力道和位置,勾得杨柔依情慾如焚,不住扭着娇躯,偏是将触顶峰时,便被迫退了下来,想退又不能全退,那难过真不足为外人道,明知自己已完全陷入了那女子的掌握之中,但身在局中的杨柔依,却已无力抗拒,甚至不愿意清醒,喘息间只听那女子得意的声音耳边轻语。「不说清……可不行喔!」
  「是……哎……是不要停……呜……求求你……别停……啊……」
  被那女子勾得真心话不由脱口而出,杨柔依虽是大羞,但这等羞人言语出口,将她体内最后一丝抗拒化做飞烟,杨柔依竟不由有种解脱的欢悦。
  若对方真是个淫贼,如此手段只为坏了自己贞操以求一快,或许杨柔依最后一点点处子矜持还有用武之处。但彼此同为女子,又是赤裸相拥,想来她对自己的处子身也没有什幺坏处,杨柔依索性放开了自己,娇滴滴地喘息起来:「哎……坏……快点……给……嗯……给柔依吧……求你了……」
  见杨柔依如此合作,完全抛却了侠女的骄傲,成了自己掌中的俘虏,那女子快意一笑,手上动作愈发加速,只觉随着杨柔依诱人的娇喘呻吟,还有赤裸酡红裸躯的扭摇磨擦,指间潮气愈甚,甚至连寒冬天气都冷却不了亭中两人的火热。
  她虽也被杨柔依稚嫩的媚态勾起了火,但这一回本就不是为了毁杨柔依贞洁而来,最多只是满足手足之欲而已,她慢慢地调整着手上动作。
  她这一调整,杨柔依可就惨了,稚嫩如她如何抵挡对方花招百出的手段?只觉随着那女子口舌舔舐、双手舞动,加上赤体相磨之间的肉慾刺激,自己已化成了一滩水,随着她的意愿蕩漾飘摇,她要让自己快乐自己便爽上云霄,要让自己难过自己便苦楚无边,这种完全被人操纵控制的感觉照说颇是不妙,但随之而来的强烈欢乐,却让杨柔依不由没顶。
  她喘息着,随着对方的手段不住扭摇着肉体,只觉体内的快意愈来愈强烈,终于在体内最深处强烈地爆发开来……
  只是她爆了开来,那女子却是毫不停手,明明杨柔依也感觉到,那女子身上的火热绝对不输自己,却不知她用了什幺手段控制?竟还能如此冷静地玩弄自己的胴体,己身的肉慾虽旺,却是一点没有想被玩弄的冲动,可惜杨柔依也没法藉此机会反击了,现在的她只能无力地喘息着,随着那女子的手段飘飘欲仙,除了情慾的刺激外再也管不到其它,只觉那爆炸般的感觉一而再、再而三地袭击着自己周身,每次都比前一次更火辣美妙,推着她体会更深、更美的无法自拔……
  茫然之间,只觉那女子的声音在耳中响起,犹如纶音佛语一般,火热地烙进了杨柔依心底,她无力地漫应着,喘息之间只觉自己已升了天,甚至也不知自己应了些什幺……
  【第五卷】第二章:分路行动
  含羞带怯地将当日之事说了出来,其中最羞人的部分杨柔依虽是含糊带过,但她也知道,旁听的三女之中,辛婉怡与吴羽正自新婚燕尔,解明嫣与石渐也是老夫老妻,邵雪芊虽已丧夫数年,终是身心都已完全成熟的妇人,便她没有明言,三女也听得出其中关键,只是此事着实不堪言传,是以杨柔依娇羞语毕,房内竟是一片静默,只剩下杨柔依激动的呼吸声最为响亮。
  羞得不敢�头,杨柔依甚至连心中都没法胡思乱想。说来此等羞人事本不敢从她口中说出,但一来事关重大,自己的行蹤不交代清楚不行,二来义父背叛兄弟,这等打击着实令杨柔依无法接受,甚至连那羞人之事都挡不住这等震撼,心伤的她可不想再压件事儿在心底。
  何况那女子在自己耳边轻语之事,与邵雪芊关係甚大,她原还有些挣扎于该不该说,现在鼓起勇气全盘道来,虽说羞人,心下却是痛快得多,让她不由暗笑,自己先前的混乱迷惘究竟是为了什幺?
  只是她这一低头,却见到邵雪芊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握拳,莹白如玉的手上竟隐现青筋,显是甚为用力,用力到若指缝间溢出血丝都不奇怪,杨柔依不由吃了那经历虽是羞人,那女子临走前又刻意留了话,要自己等着她的联络,也不知是否打算对自己的亲友做些什幺,多半是敌非友。但自己便被摆弄得羞人,终究没真吃上什幺亏,邵雪芊怎会气到这种地步?
  「伯……伯母……」
  忍不住�起头来,见邵雪芊目光微翳,表面上虽还掌得住,但同桌之人与她相处的都够久,自然看得出来,此时此刻,邵雪芊的怒火已是喷薄欲出,只还差没爆发出来。
  不只邵雪芊,连辛婉怡的神情都颇有些不对,那模样 吓得杨柔依真不知该如何是好,若非方才自己和盘托出之时,辛婉怡一直伸手为自己试脉,确定杨柔依确实没被那女子用上什幺邪门手段控制住,杨柔依还真要以为,那女子在自己身上不知不觉间下了什幺禁锢呢……只是真要说禁锢也不是没有,杨柔依扪心自问,那亭中的感觉虽说羞人已极,但却也令人不由又羞又喜地嚮往,难不成所谓男女之事,就是这个样子?只是这等话她可不敢开口问,只能等着邵雪芊先开口。
  虽没看到辛婉怡在桌上伸手过去,轻轻握了握邵雪芊握拳的手,但解明嫣也非不擅察颜观色之人,见邵雪芊眉目之间渐渐化开,总算是选到了时间开口:「嫂子……可知那是什幺人?」
  「是霓裳子这淫妇……」
  咬着牙,好不容易才让那声音从牙缝中绷出,邵雪芊心中说不出的怒火高昂。
  虽说黑道联盟既找上君山派,就不会忘记因着姬平意的原因,极有可能将威天盟也拖下水,双方是敌非友,霓裳子会找上杨柔依也事属寻常,但若不是因为在自己手上吃了亏,霓裳子终究得顾着自己身份,不会这般纡尊降贵地亲自去弄杨柔依上手,搞得这小姑娘这般难堪,甚至因着时间上的巧合,又不敢将此事宣之于口,造成她差点没被远雄堡的金贤宇等人追杀送命!
  而且听霓裳子临去前对杨柔依的话意,以邵雪芊等人的江湖经验自是猜得出来,多半霓裳子事前也没做下什幺準备,之所以找上杨柔依,十有八九是在君山派输了一仗,心情郁闷之下,便如男人失意时会藉酒浇愁,或上妓馆找个女子发洩般,杨柔依不过是她临时出气用的玩物,否则以霓裳子的手段,要让杨柔依羞耻到连自己都问不出话,因而误会更深,只怕也是易如反掌。
  「是她?」
  听得霓裳子之名,解明嫣也真吓了一跳,毕竟身为女子,对江湖上成名的同性关心自然要多上一些,尤其霓裳子虽艳名在外,名声臭不可闻,但在女子之中确实也是出类拔萃之人。
  解明嫣对她虽称不上是羡或妒,但听到此女竟然对自己视若亲生的小姑娘动手,嗔怒之间也不由心惊。她自知武功不及,对上此女时多半只能逃遁,要为杨柔依报仇可难了。
  「败在君山派手上也就罢了,怎会选上柔依来下手?这女人……也真不可理喻,难不成真想与本盟开战不成?」
  「嗯?」
  听解明嫣之语,显然对君山派一战内容不甚清楚,邵雪芊与辛婉怡不由微惊。照说在进怡心园之时,听石渐话意对君山派一战的状况可清楚得很,怎幺解明嫣却不知情?
  「当时君山派一战,双方约定三战两胜,除了雪芊与霓裳子拚了个和局外,夫大侠与外子分别获胜,这才退了黑道联盟正面的攻势,」
  见解明嫣对那时之事显是不甚了然,辛婉怡忍不住出言解释,「至于曹焉之死,乃是他率领人马背道突袭,暗攻君山派重地之时,被平意与语涵连手击毙。怎幺……三嫂子难道不知道这一点?从外头传回怡心园的消息究竟是怎幺说的?」
  「是……是这样啊?」
  听辛婉怡虽不算鉅细靡遗,却也是大略不失地说明了当日种种,即便辛婉怡已刻意将种种惊险淡化,在她听来仍是历历如绘,解明嫣不由一惊。
  原先只因着事关姬平意,是以她刻意去将此事弄了清楚,只是事发不久,加上黑道联盟不愿张扬己身之败,君山派又顾着姬平意的婚事,没特意宣扬此战之胜,是以消息并不清楚,最多只知道黑道联盟大出意料之外的败北,甚至连曹焉都送了命,哪里想得到其中竟有这般多的变化?甚至连邵雪芊都出手了。
  本来在见面之时,身为女子,对辛婉怡嫁了个那般丑陋的吴羽,解明嫣表面不说,心下难免有些烦言,只没想到那吴羽竟有如此本领。黑道联盟中高手不少,即便曹焉不在,无论霓裳子或一戒僧都是一方高手,商月玄也不输上太多,没想到面对此等阵容,吴羽等人还能获胜,此人丑归丑,武功才智方面却真是令人不由佩服,「明嫣只听说黑道联盟败退,回程后为曹焉发丧,然后由夏侯徵继位而已,本来还不知相公怎幺会说平意在这一仗立下了大功呢?原来如此……」
  没想到石渐的消息竟似不是从外头的流言中而来,想来此人果然不愧威天盟智囊之名,竟能从这等真假混淆的消息中釐清出真相来……想到姬平意立此大功,怪不得回来连腰都挺得直得多,面对全极中都不显弱势,杨柔依芳心微甜,却又陷凄苦。自己被霓裳子下了这一手,便没真的失了贞,与姬平意之间的距离可又比先前远了几分,不由目光盈盈,几要落下泪来。
  但邵雪芊与辛婉怡的表情就没有这幺好看了,两女互望了一眼,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什幺,只留下一脸茫然的解明嫣望着两女。
  很快的辛婉怡便转了回来,伸手拍拍杨柔依香肩,「好柔依放心,刚刚婉怡看过了……那霓裳子虽然……虽然做了这等事,却没在柔依身上暗下什幺手脚,柔依不用担心,你仍然干乾净净的,是一如往常的好孩子,那种小事……就当忘了也没关係……」
  嘴上微微苦笑,杨柔依虽点头应是,芳心却愈发凄然,先不说那般震撼之事怎幺忘得了?光只义父一夕之间,竟变成了威天盟的仇敌,自己身为义女,也不知该去帮义父,还是该帮向来对自己视如己出,珍爱怜惜一若亲女的邵雪芊和解明嫣等人?
  何况在这些之外,光姬平意已然娶亲,妻子中夫碧瑶乃君山派掌上明珠,祝语涵更是云深阁掌门爱徒,自己孑然一身,无论武功声名、亲友后盾都不能和她们相提并论,与姬平意之间的距离,只怕是愈来愈远了,教她如何受得?
  芳心犹自纠缠,也幸好将那等羞人之事吐露出来,至少少了些许心中的压抑,否则杨柔依真不知道,自己会不会就这幺大哭出来?她垂着头娇躯微颤,却被邵雪芊一把拉入怀中,爱怜地拍了拍她粉背:「好柔依放心……别人归别人、你归你,无论发生了什幺事,好柔依永远是雪芊的好孩子,婉怡也是如此,是不是?至于另一方面的事……雪芊自然会帮你想办法,不用担心的……」
  「大嫂这话就 过分了,」
  微微嘟起了唇,那模样 儿看来不似三十许人,反倒有些少女般的纤稚,解明嫣玉手轻按杨柔依香肩,也搂了过来,「柔依也是明嫣的好孩子啊!怎幺说的像只有大嫂你们要疼她一样?不过说起来,大丈夫三妻四妾也是等闲之事,这……该还好说话吧?」
  邵雪芊若明若暗地提了「另一方面的事」,杨柔依冰雪聪明,一听便知是自己与姬平意之间的事情,脸儿不由羞红,现在又被解明嫣挑明得这般清楚,她不由大羞,粉面垂贴在两女怀中,再不敢�起来,连声音都不敢发了,只嗫嚅地轻语着,声音愈说愈低:「可是……可是平意那边……该怎幺办?就算……就算他不想管柔依身上的事,可义父……义父那样……教柔依怎幺面对他?」
  「有雪芊为你作主,柔依放心,只要……只要你好端端的,到此事解决之后,雪芊自会让你好好的进门,做姬家的儿媳妇……」
  嘴上说的理所当然,邵雪芊心下却不由打鼓。
  虽说原先她心中理想的媳妇便是杨柔依,但此时正值用人之际,无论祝语涵或夫碧瑶身后的势力都得罪不起,加上夫碧瑶虽是刁蛮骄纵,但祝语涵却温柔谦退,作为儿媳妇虽还不若杨柔依亲近,却让人挑不出什幺毛病来,再加上杨梃之事渐明,要让姬平意同意再接受杨柔依为妻,难度可真是不小呢!
  本来解明嫣说的也是,武林中人虽非官宦人家,三妻四妾也是所在多有,将来重建栖兰山庄之后,多几个妻子也养得起,偏偏夫碧瑶气焰太盛,虽祝语涵极力谦退争端仍然难免,夹在中间的姬平意都有些难为,光只两边的争吵原已经够伤脑筋的了,自己还要给儿子再加上一个人,便不说杨柔依与杨梃之间的关係,以及杨梃极可能就是灭栖兰山庄的真兇,这口也真不好开。
  若姬平意是那种唯母之命是从的乖顺儿子,或许他心不甘情不愿,邵雪芊还可硬迫他接受,偏偏姬平意是栖兰山庄理所当然的继承人,也极有可能是君山派的下一代掌门,为首者自然不能唯唯诺诺、毫无主见,无论栖兰山庄或君山派,都没有意思将他培养成唯命是从之人,加上栖兰山庄被破,强敌当前,姬平意的坚持和毅力更是重要,便是现在也已隐有独当一面之风。邵雪芊既心喜又心疼,却也不好就此压抑扼杀他的坚持,强逼他娶亲根本是一条绝无可能的路。
  「好柔依,还不快拜谢婆婆?」
  见邵雪芊虽轻拍着伏在怀中的杨柔依,言语之间着意安抚,眉宇之间却有忧色,解明嫣也知这嫂子心中在想些什幺。她虽高兴姬平意敢于跟全极中旗鼓相当的言语争锋,但这般强硬性子,也真让做长辈的不好说话。好不容易从邵雪芊话里听出了由头,她自然不能放过:「婆婆都发了话,柔依这媳妇是做定了的,哎,可惜明嫣没个儿子……」
  「是,多谢伯母……不,多谢婆婆……」
  听解明嫣插了话进来,又喜又羞的杨柔依猛一�头,见邵雪芊面上仍有为难之色,可对自己的爱怜却是一点不失,她心中既有姬平意在,对他的改变自然不能放过,也猜得几分邵雪芊的为难。
  既然解明嫣都发了话,杨柔依正好藉这机会敲定此事。她羞答答地开了口,一开口便觉不对,马上反应过来改口,那四个蚊蚋般的话语,却定得邵雪芊不由苦笑。她轻抚着杨柔依秀发,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,微嗔带怨地望了一旁偷笑的解明嫣一眼。
  「只是……柔依还得忍耐些……」
  心知即便自己再爱杨柔依做媳妇,但先不问姬平意能不能接受,光要安抚先入门的两个媳妇就得多花心力。祝语涵温柔大度还好说话,要安抚那夫碧瑶,可就难上加难了。
  权衡轻重,邵雪芊也非得把这档事稍稍移后不可。「现在平意心中全是複仇之事,柔依的亲事,恐怕得等此事了结之后……不过婆婆答应你了,这事绝不变更,柔依大可放心……」
  「呜……柔依……柔依好高兴……谢谢婆婆……谢谢婆婆……」
  「哎……这是喜事,哭什幺哭呢?」
  见杨柔依喜极而泣,泪水不住涌出,看得邵雪芊既心酸又心疼,忙不�地安慰着她,加上辛婉怡与解明嫣一起,好不容易才把杨柔依哄得破涕为笑。
  见杨柔依虽是低着头不肯�,一副乖巧模样,却站在邵雪芊身后不愿出来,而邵雪芊也是一副理所当然,全然不理自己目中似欲喷火,全极中怒火烧心。毕竟先前颐指气使惯了,这几日却是不顺心事纷至沓来,不论邵雪芊或年轻一辈的姬平意,甚至那不知来历的吴羽,对上自己都是分庭抗礼,一点不把远雄堡的威势放在眼内,只是此事事关重大,加上名分在此,全极中便再高傲自负,也不能全然无视辈分,一口气只能往肚子里吞,这等前所未有的经验着实令他不喜。
  「不知姬夫人讯问的结果如何?」
  见师父气得脸上发红,咬着牙不肯说话,全极中首徒朴锺瑞闪了闪目光,代师父开了口,语气倒是客气许多,「若是无涉,还请夫人提出证据来,若杨姑娘确与此事有涉,便请姬夫人交出恶者,此事关乎威天盟威信,盟中各派都待夫人裁断此事。」
  「此事确与杨姐姐无涉,栖兰山庄与怡心园均愿担保,至于杨姐姐当日行蹤,事涉女儿家私事,朴师兄身为男子,恐有不便……还是请贵堡哪位女弟子前来,正好将此事说个明白清楚,也免得坏了各家和气。」
  听朴锺瑞开了口,姬梦盈站了出来,微带紧张地将準备整晚的回答说出。
  本来这等回话之事再怎幺轮也轮不到她,但吴羽也不知怎幺打算,在听辛婉怡避重就轻地将杨柔依的遭遇说出来之后,便交代她好生準备,连应对之语都教得一字不漏。
  姬梦盈好不容易有机会帮上忙,自然是尽心準备,虽是头一响应对如此场面,却也说得明白清楚,只语气的微颤透露了些许紧张,但一回头看吴羽暗地竖起了大姆指,心喜之下姬梦盈也就轻鬆了许多。
  姬梦盈是轻鬆了,全极中的怒火却更加高燃,本来他之所以不说话,而让徒弟开口,一来是因为他真气得不想说话,二来也是藉晚辈言语,拉低栖兰山庄的气焰,便是言语间出了点火气,也好收拾,没想到栖兰山庄早防到他这一招,竟让姬梦盈这小辈出来对答朴锺瑞,两人同等辈分,虽说年纪有差,但朴锺瑞也不好欺她年幼。
  给这话一堵,朴锺瑞怔了半晌,才继续开了口,「事无不可对人言,即便涉及私隐,但事关杨姑娘清誉,不说个明白,无论何人担保都不行的… …」
  听朴锺瑞追问下去,全极中嘴角微动,对这长徒的反应颇为讚赏,反倒是金贤宇微微一怔。向来在远雄堡内,朴锺瑞虽为长徒,在全极中心目中却未必最是重视,他识大体则识大体,可在全极中看来,稍嫌退让的作风,却难免堕了自家威风,没想到今儿个应答此事,言语虽是有礼,却也咄咄逼人,全然不像他以往作风,虽然为自家稍稍出了口气,心中却难免感觉诡异。
  瞇细了眼,吴羽嘴角含笑,似是看到了什幺有趣的东西,他招了招手,让姬梦盈退了回来,后者樱唇微嘟,似是不满意自己没有表现的机会,可这等场面着实也令她紧张,勇气一过能退自然就退了。
  「若朴贤侄真有疑惑,不若请令师赶快收个女徒,关于私隐之事也好说明……不过若远雄堡下,有些外表看似男子,实际上却是女人的人物,也可以提出来,才有机会说明清楚……」
  「你!」
  听吴羽语含讥刺,若非朴锺瑞及时回身压住了师父,全极中差点没跳起来。一开始他讥远雄堡没有女徒,全极中还可忍受,但他现在言语,摆明了要远雄堡提出个类似宫中宦官的人来,对一世豪雄的远雄堡门人而言,斯可忍孰不可忍?
  但朴锺瑞压住自己时,暗中的言语也是有理,无论如何自己都得顾着身份,光跟别人家的小辈争执,算得上什幺?何况此时何时?威天盟的团结胜于一切,心思及此,全极中也不得不抑着那一口气,脸红脖粗地坐回了位上。
  「那等类似女儿的男子,本堡没有,但若贵庄仍是打算护着杨姑娘,本堡虽不能多口,但将来应敌之时,本堡却不能视杨姑娘为自己人,防範之间与敌同等,事涉安危还请贵庄见谅。」
  没想到连向来持重的朴锺瑞都说出了如此重话,全极中微微颔首,颇为满意,向来不服他的众师弟也再无不满之态,反倒是邵雪芊有点坐不住了。
  以往光因着全极中的性子,盟内各派便难免冲突,多是靠着石渐与朴锺瑞其间折冲,此时连朴锺瑞都撂明了话,她确实有些难捱,可吴羽仍是一派轻鬆,「贵堡既有此愿,本庄也不能干涉,到时候大伙各行其事便是了。」
  「别……别气成这个样子,」
  见远雄堡与栖兰山庄将近翻脸,石渐连忙出言缓和,毕竟威天盟各派之中,以怡心园实力最弱,如果栖兰山庄与远雄堡闹翻了,威天盟实力大挫,对怡心园可不是好事。
  但他也没想到,栖兰山庄刚经大难,态度竟如此硬挺,顶得远雄堡吞不下这口气。「大伙有话好好说,好好说……别光为了小事争闹,给小孩子们看了像什幺样子?无论老五或吴兄都请稍停,光为了件小事争成这样,岂能续论大事?光一两个人不成大乱的,别放在心上吧!」
  「哼!」
  知道石渐所言是正确的,但全极中犹然不肯鬆口,「可到时候列阵迎敌之时,别把她编到远雄堡这边,本座可不想打着打着,还得瞻前顾后,小心别被背后冷箭挨上一道。」
  「这……哎,算了,不若到时候远雄堡的人力,还由老五你自己调遣,如何?」
  知道全极中情绪一来,有理也说不清,石渐微带歉意地望了一眼邵雪芊,一副无奈模样。
  「至于本园与大嫂的人马,才统由老石与大嫂、吴兄一起调动,到时若有需要随时支持,至于杨侄女嘛……便守在老石身边,给老石护个驾,免得让对手有可趁之机,这样老五你可满意?哎,我说,别老是跟个小孩子家过不去,反正等水落石出之后,总能弄清楚事实的,老五你就先忍忍,别再说了好吧!」
  虽说全极中听了石渐的话稍稍平静了些,但邵雪芊的眉头却始终纠结。关于情绪方面的问题,再也没有比将愤怒压在心底不管更糟糕的了,结总要解开才能鬆弛,把结丢在一边不管,只会在心底愈结愈紧,到最后爆发时就更一发不可收拾,这种事石渐总该知道的,怎幺会这样硬迫全极中压抑?只是要为全极中解结,这种事邵雪芊可不想干,这样看来石渐也是不得不为的选择。
  全极中冷哼了一声回了座,一双发红的眼睛仍不住瞪着杨柔依,幸亏后者一直低头不�,目光既不相对,便当没有看见这回事一般。
  气氛虽仍紧绷,但至少还可以说话,石渐这才发了话,「关于这回应敌之事,老石倒有些刍薨之见,敌人既然也学了老石的『洪涛无尽』,即便没有十成功力,实力也自不弱,如果说……如果说能将吴夫人医庐里的血蟾木移植过来,若此木木质能对付『洪涛无尽』,利用此木的效能布下陷阱,多半能够对敌人多点儿威胁,还请吴夫人俯允。」
  「这……这是自然……」
  见众人的目光望向自己,辛婉怡芳心一颤,不由往吴羽面上飘了一眼。
  她也知石渐之所以如此打算是为了应付敌人,毕竟敌人既练了「洪涛无尽」,自知其功之威,若是同一种功夫,比的就是谁功力更深一点,敌人要对付自己这边时,多半会先想办法避开石渐,有了血蟾木布下机关,应对敌人的把握就更多了一分。
  但石渐更多的打算却是,将所有能够威胁自己的东西,都移到自己眼下好方便控制,免得旁人偷用了来对付他,若非顾忌辛婉怡与吴羽,只怕还不会开口相询,这种事所有修练秘招之人都会想到,辛婉怡自不会戳穿。
  「先师原先植了四棵血蟾木,便在医庐旁边,」
  一边说着,见姬梦盈张口慾言,吴羽连忙丢了个眼色制止了她,只是厅中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辛婉怡身上,也不会有人管到姬梦盈这边的异样,「这些是域外所生的异种,其实极难养活,中原之境除了这四棵之外多半没其它的同种了……只是既要移植至此,婉怡还想先看看怡心园的环境,好确定可以存活,还请石三爷引领。」
  听辛婉怡这幺说,姬梦盈本能地就想开口。她记得那血蟾木明明有五棵,旁人或许会弄错,但血蟾木是辛婉怡一直以来精心照料,她岂有可能忘了血蟾木的数目?
  但便不说母亲面色严峻,与吴羽不约而同地拿眼瞪着她,光只想到来此之前,吴羽已刻意交代,在威天盟中众人不可多话,便听到有什幺不大对劲的事,也不要急着开口补正,万事都让年纪大些的人去处理,只没把「小孩子有口无心」这句话挂在嘴上,姬梦盈虽觉不对,但见母亲如此,也只能乖乖闭嘴不多话。
  「啊……这当然了,」
  听辛婉怡这句话,石渐微微一震,似没想过这问题,全极中等人不由偷笑,没想到智计如他,也会漏了如此关键的一点。
  只见石渐与解明嫣对望,眼珠一转便想到了地方,「这个嘛……怡心园东南侧有间小庐,乃是祖先牌位所在,那处向称荫凉,与吴夫人的医庐相当,栽在那儿多半不错,晚些老石与吴夫人前去探勘探勘,若是适合便派人前去医庐移植,若不适合再另觅地方,反正怡心园也不小,要找到地方栽植这血蟾木该是不难,吴夫人以为如何?」
  「这样……恐怕夜长梦多,」
  吴羽微微一笑,似就在等石渐的这句话,「敌人既花了大功夫去修习『洪涛无尽』,目标想必就在石三爷身上,对于能克制此功之物必不会放过,此事虽属秘密,除了厅中众人外再无旁人得知,但不怕一万,只怕万一,敌人一旦听得消息,必会马上前往毁树,不若内子先留此探查地势,我前去照顾一下树木,避免被敌人捷足先登,三爷以为如何?」
  「这样也好,吴兄想得周到。」
  点了点头,石渐嘴角浮起一丝笑意,显然对吴羽的快速反应颇为满意上芳人也想得到,智者所喜便是棋逢对手、将遇良才,石渐难得遇上个头脑反应可与之比拟的人物,自然是颇为满意的了。
  「不若我们分头进行如何?嗯……为了观察医庐风土,老石让长徒太史轩与次徒司徒祥一起前往,也好有个照应,这一路上劣徒还请吴兄多多开导才是。」
  没想到光连这种小事上,吴羽也要佔优,想到这回又让吴羽表现,全极中憋了一肚子火正无处发,听石渐这幺一说,不由马上开了口,「我这边也让起俊过去,多些人多些助力,此事事关重大,可不能出错。起俊,你这回过去要多加小心,别误了事,把事情好好办成,知道吗?」
  「徒儿晓得了,」
  听师父把这重任交给了自己,全极中的三徒李起俊登时大喜。大师兄向来不被师父所喜,二师兄又刚出了岔子,这等表现的机会岂能让给旁人?他连忙一躬到地,这礼行得端整已极,「徒儿必不负师父所望。」
  「那……我也要去,」
  见怡心园和远雄堡都派了人,姬梦盈马上举手,「梦盈也想去看看。」
  「也好。」
  听姬梦盈这幺说,全极中差点爆发开来,这可不是小孩子办家家,你个天真无知的小姑娘去干嘛?便连李起俊也皱起了眉头,全极中既派了他去,就是要他负起此事的成败责任,多了个成事不足、败事有余的小姑娘怎幺会好?
  可赶在全极中与李起俊来得及开口之前,吴羽已先表态同意,「姬姑娘自幼便去过医魔,对那儿的地形比在下还来得熟悉,也方便到四周寻找人手,毕竟移植树木不是件小事,光靠武功高明可不太够,有熟悉地方的人同往也是好事。」
  没想到吴羽这般快开口赞同,全极中已到了嘴边的异议不由又吞了回去。他向来高傲,极不习惯被人抢话或者反驳,加上自碰上了吴羽之后,老是被堵得有气无处出,反应上已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,竟没办法开口反驳,做师父的都不开口,旁人更无插嘴处,只能任此事就这幺定了。
  「若去医庐的人选定了,咱们再论论其它,」
  石渐轻轻地吁了口气,摇手着又气得脸红了的全极中坐下,「如若没有意外,敌人的主力……便是影剑门中人了,原先大哥他们都还在的时候,影剑门的人手大约有三十多人,由老四亲手训练,别的不说,个个剑法都颇有一套,联结的回风剑阵一阵九变,更擅群战及困战,结阵威力绝非等闲,大伙儿研究研究,该如何应对才是?」
  见石渐谈到了正事,本来已想离座的吴羽等人又坐了回来,邵雪芊则是皱起了眉头。倒不是因为影剑门的实力太强,毕竟对方虽说实力不弱,但杨梃的武功在众兄弟中并不特别高明,修练「洪涛无尽」虽能出奇致胜,但能练出来的人实力也难因此精进太多,当日若非攻了栖兰山庄一个措手不及,加上杨梃实力比自己高出不少,一开始就把自己与女儿迫离了战圈,让栖兰山庄失了领导,要大获全胜也不是那幺容易的事,此刻威天盟有所準备,自不惧对方人多势众。
  只是好不容易将众人的心思从杨柔依的问题上头转开,石渐好死不死,又扯到了影剑门身上,搞得全极中一边听话一边瞪眼,瞪的自然是自己身后的杨柔依。
  若非石渐所言是正事,邵雪芊可真想问问他,怎幺会把话题这般乱带?把全极中又惹火了,难不成安抚他的不会是你?
  但邵雪芊也已经足够成熟,知道现在可不是纠缠在此等事的时候,在座中人除了自己与女儿之外,再没人跟敌人真正交手过,此时自己才是唯一的情报来源。
  她微微歪着头,回想着当日情景,缓缓地开了口:「当日来攻栖兰山庄的敌人,大约有四十来人,几乎没有几个动剑,想来敌人为了隐蔽也花了不少功夫,不过看对方的出手并不统一,就算加上想要隐匿的因素,我觉得对方除了影剑门中人外,另外还有暗中培养的人手,只不过不是和影剑门的人马一起训练的。」
  「是吗?」
  听邵雪芊这幺说,石渐轻轻地吐了一口气,看了看力持平静的全极中——眼,显然全极中一听到敌人的状况,便已气火填膺,只压抑着没有爆发。
  想来全极中也在担心,虽说威天盟此刻的人数远比敌人众多,但一来兵贵精而不贵多,江湖争斗上人多未必就佔了优势,二来杨梃既然有心培植人手,邵雪芊在栖兰山庄所见,未必是对方的真正实力,只怕还得高估几分。
  更糟糕的是,相较于自己对敌人虽非全无所知,了解却不全面,除了影剑门的实力说不定杨柔依了解一些外,能判断的部分也只能基于邵雪芊所知的情报,也不知是敌人的真面目,还是刻意打算误导所抛出的假饵,但自家的实力,却全在敌人眼内,眼下除了吴羽和祝语涵,最多再加上个夫碧瑶,其余的实力都在敌人的掌控之中,除非能将君山派或云深阁的人马拉进战局,否则敌暗我明,乃兵家第一大忌,「关于影剑门马轩所带领的人手……不知杨侄女对此了解几分?」
  「柔依也只知道个大概,」
  听石渐问到了自己,杨柔依�起头,却正对上全极中通红的目光,她不自觉地向邵雪芊背后靠了靠,藉着邵雪芊挡住了全极中意欲噬人的目光,这才敢开口,「先前无论……无论义父或马大叔……都没有刻意增加人手,柔依曾参加训练的,也就是那三十余人而已,便再加上预备或準备补充的人员,也不满四十人,至于其余的状况,柔依便不甚了解了。」
  「说来说去,还是什幺都不清楚,」
  冷哼一声,全极中别过了头,「依本座看,在这儿猜来想去,也没办法伤敌人半根毫髮,还不如兵来将挡、水来土掩的痛快……江湖争杀可不是伏案文卷,没得你文诌诌的咬文嚼字的空间。依本座看,与其在这边瞎猜敌人究竟有多少人、有多少隐藏的实力,还不如先划下区域分配,大伙儿各自看看该如何防守自己的责任地带,等敌人真来的时候再给他们个迎头痛击,让他们来得去不得,总比在这儿你猜我想,全都不切实际的好些!」
  「哎呀,凡事豫则立,不豫则废,这等事老五你又不是不知道,大伙在这儿猜想预估,也只是为了增加一点胜算而已,别这幺不耐烦,好吧?」
  知道全极中的性子向来如此,要他好生猜估预算敌人实力如何,还不如叫他提鞭上战场的快些,石渐也不把他的无礼言语放在心上,但这次事关重大,不小心一点可不行,「到时候有得老五你打的,现在只是先合计合计而已。」
  「哼!」
  听石渐这般说,全然将自己当成了有勇无谋的莽夫,全极中心下愠怒,却不愿这般轻易发作出来。若真是莽夫,岂能将远雄堡带的如此有声有色?武威独步威天盟,连敌人都不敢轻犯,他只是觉得,石渐等人真是想太多了,江湖上以强欺弱、优胜劣败,如此而已。
  与其多花心思在猜测对方的实力,还得冒着被敌人暗渡陈仓或者虚张声势的风险,还不如痛痛快快打上一场。但不论石渐和邵雪芊,显然都不听信自己,全极中不由暗怒,石渐虽负智计,但向来优柔寡断,也还罢了,以往姬园在日,对自己也是言听计从,向来不愿违拗,她却敢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,令他不由心中有气,若非顾忌着姬园名分上终是大哥,只怕他早要爆发。
  冷眼瞪向一旁带着诡异的笑意,注意力全放在石渐身上的吴羽,全极中愈看愈气,此人也不知从哪儿跑出来,丑成了这般多半非是善类,也不知使了什幺法术,不只娶了个辛婉怡进门,甚至连邵雪芊与姬平意,对他也是言听计从。
  若非此人拨弄,想来邵雪芊也不敢对自己如此不客气,他冷哼了一声,刻意拉高了声音,「不知这位实力高深的吴大供奉,对敌人有何高见?」
  「既然能破栖兰山庄,又灭明石山庄,敌人实力想必不算太弱,不过大伙也未必得这般风声鹤唳,」
  吴羽微微一笑,彷彿全极中那带着挑衅的声音和语调一点也不伤人,「一来敌人虽佔了先机,却还不能将包围网做得滴水不漏,总会漏出报信者来,想必实力虽精,人手却是有限,二来他在明石山庄动手之时,该是先行暗算了自家兄弟,接下来才一举成功,虽说光这一招便可看出此人实力不凡,但必须动手偷袭,显然兇手对自己的实力也没自信,这便是极大的破绽。」
  「呃……是,你说的没错。」
  怔了一下,没想到吴羽话语之中,竟似站到了自己这边,全极中不由愕然。
  他本来开口询问,便是为了看看此人有什幺看法,若此人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,只和石渐一般言语,就好生嘲讽一番,好歹也出口气,没想到此人言之成理,反倒抑住了他本已打算好的话语。
  虽知吴羽之所以如此说,虽有可能是为了贬敌�己,振奋众人士气,避免在战前就先弄得自己人疑神疑鬼,反而无法发挥实力,但看他如此行为,也似极欲缓解与自己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,显然这人也不是笨蛋,明知远雄堡乃威天盟中重镇,自不敢太过得罪,这般示好自己便收下了。
  「敌人未必真的很强,只是擅于偷袭暗算的鼠辈罢了,只要好生準备,等敌人来袭之时,再给予迎头痛击,看他敢不敢正大光明和我们交锋?总比担心这担心那,活活吓死自己好上太多。」
  一边说着,一边向李起俊打了个眼色,后者会意点头。原本他之所以代表全极中前往医庐,除了移植血蟾木的任务外,就是要和那吴羽打上对台,时不时地想法子让他吃点亏,一来出这两三天本堡所捱的这口闷气,二来也创伤栖兰山庄一臂,没想到此人如此知情识趣,这般快便出言求和了,李起俊虽没断了给他找麻烦的念头,却也不想致人于死,最多给他一点教训,也就是了。
  「这……」
  没想到从一进门便与全极中槓上的吴羽,竟会出言附和全极中之言,石渐倒真吓了一跳,只他向来持重,虽知武林人争胜负便是一口气,吴羽所言与其说是分析敌人实力,不如说是给自己人打气,免得未战先怯、自堕气势,但身为主事之人,可不能将希望全摆在这般大话上头, 「吴兄所说敌人是先行暗算了二哥,才下手 攻灭明石山庄,不知有何凭据?」
  「这也是简单之事,」
  虽是啜了口茶,但隐约之间,仍可看到吴羽唇边冷淡的一丝笑意,看得全极中其心大快,他向来不喜欢石渐的想太多,却拙于口舌,嘴上怎幺也压不了他,如今看到老三吃亏,心下自是快意,「尸首的致命伤是在脸上,一击便即毙命,其余之处却无甚伤痕,至少没有足以致命之伤,显然死前只挨了这幺一击,便即失去了抗力,而以死者武功之高,敌人再强胜他也不过半筹,竟在正面挨了招,且连还手之力都没有,若非偷袭暗算,岂有其它理由?」
  「这……这倒说的是,」
  皱着眉头,看着意气风发的全极中和好整以暇的吴羽,以及被吴羽之言所振奋,方才的紧张全然一扫而空的姬平意等人,甚至连解明嫣都鬆了口气,石渐不由摇了摇头,「只是光以此点,就要证明敌人实力不强,未免太过薄弱了些……迎敌之前,还是得多加小心为是,毕竟小心不蚀本,远雄堡与怡心园的基业,可不能因你我一时疏忽而丢掉啊!」
  「知道、知道……」
  脸上笑盈盈的,全极中全然没把石渐 的言语放在心上,毕竟连那难缠的吴羽都向自己低头了,心7正自得意的他,哪里会理会这等小事?他挥了挥手,彷彿先前之事都不放在心上,厅中的气氛登时沈缓下来。
  【第五卷】第三章:医庐乱战
  一行人晓行夜宿,离开怡心园后没过数日便接近了医庐,本来依李起俊所想,众人该当不顾其它,赶快进入医庐,先保得血蟾木无虞再论他事,可太史轩和司徒祥所言也是有理,一来敌人不知血蟾木之事,除非怡心园内便有奸细,否则杨梃想赶在自己众人前面实是难如登天,二来众人武功是够高了,即便遇上杨梃本人也有一拚之力,但会园艺的却是一个也没有,先往镇上去寻园丁好方便移植树木才是正理,是以众人先入镇约好了园丁,準备好了一切,这才转向医庐。
  没想到才刚走近医庐,便听得树木倒落声起,众人互望一眼,均看出了彼此目中的惊慌。医庐这儿住了辛婉怡,旁边镇上之人敬她医术,无人敢入此伐木,这树木倒落之声,除了特地来伐血蟾木者外再无其它,而血蟾木能克「洪涛无尽」乃威天盟中机密,除当日厅中众人外再无一人能知,杨柔依身处嫌疑,乃众目所向,自是被看管得紧紧的,怎幺还会有人能捷足先登?
  甚至来不及互望一眼打个暗号,也管不得暴露行蹤,众人已飞身而起,直往医庐而去。
  等到众人进入医庐範围时,看到庐外林木,心下已不由打了个突,在场的蒙面黑衣人虽只三人,其中两人一个伐木,一个在血蟾木上淋着一种色呈青绿,说不出噁心的液体,触及血蟾木时只见青烟升起,竞使得硬比金钢的血蟾木迅速腐化,毁成那样无论製药或雕木都成了不可能。
  幸好众人虽有拖延,仍算来得及时,四棵血蟾木中还有一棵未倒,但三人听到众人衣衫破风之声,下手更加快了,若非那液体毁木虽快,但血蟾木高挺拔天,便倒下来也是好大一棵,要毁之颇花时间,只怕连剩下这棵都来不及救呢!剩下一棵甚至来不及砍,众人已到了跟前,那停在外头望风之人一声呼哨,原本忙着毁木的两人抛下了手中工作,拔剑迎了上去。
  望风那人似是为首者,与吴羽战到了一处,另外两人一对李起俊手中钢鞭,一人则是单打独斗石渐的两大弟子,场中登时分了三处战团,彼此均知接下来孰胜孰负,关乎各自大业,绝对轻忽不得,手上再无试探,一时间战了个难解难分。
  手中铁鍊与黑衣人手中长剑不住往还,吴羽开始时嘴上还挂着笑意,但战得一会,面上表情便变得凝重。眼前这黑衣蒙面人一语不发,显是不愿让自己众人有任何|点看穿他身份的机会,但当另外两人努力毁木之时,他却在一旁看好戏,只美其名曰望风,显然身份还在两人之上。
  吴羽本知此人多半是三人中武功最高明的一个,但当真动上了手,方知此人招式之精、力道运用之妙,更重要是剑法中的气势,若论实力只怕还在邵雪芊之上,想来若非马轩,便是杨梃亲至。
  本来若论当年实力,便是杨梃与马轩连手,要胜他也是难上加难,但两边所修都是正道功夫,年纪愈长功力愈深,但吴羽身受金龙刺之创,所中又是琵琶骨要害,便连运功都难,虽说他自己摸索出了一套运功路子,少受伤创干扰,但功力却打了不少折扣,面对眼前此人光以功力相较竟是难佔上风,只靠着长炼挥舞诡异莫名,加上运使精妙,一时之间斗了个旗鼓相当。
  偷眼望向别处,石渐的二徒太史轩、司徒祥连手威力虽是不弱,但他们的对手显然也是影剑门中的头脸人物,以一敌二虽是落于下风,却仍能苦苦支撑,採取守势的剑法于苦守之中时出奇招攻敌,往往迫得太史轩、司徒祥两人非得退守再重组攻势,虽是以众淩寡,但要获胜却还得花上一番功夫,至于单打独斗的李起俊,手上却已渐渐落到了下风,只是他受全极中真传,实力当真不弱,钢鞭挥舞间风声呼呼,迫住了对手长剑进袭,便最终必要落败,也非数十招内之事。
  看清了场中局势,吴羽嘴角微泛冷笑,手中铁鍊突地一转,从灵活游动变成了威猛霸烈,他的对手不由吓了一跳,只那黑衣人剑上也真有高深造诣,竟能在铁鍊与一旁钢鞭构成的风声呼呼,几难听到旁声之中,纯以直觉感觉出吴羽手中铁鍊已由一分为二,一根舞得威猛,不输金贤宇手中钢鞭,另一根却是灵巧若蛇,配合之下威力愈增,手中长剑变招相应,虽处下风仍是难败。
  「呼呼呼,这剑法果真不弱,」
  冷冷笑着,吴羽的声音虽然不大,却压过了猎猎风声,场中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,「光看剑法,已是第一流高手境界,只可惜无论阁下是哪位,终究是遇上了在下,若光只有这等造诣,要胜在下只怕是难……何况我们这边还有援兵,留在镇上的人晚些就过来了,如若阁下再无救兵相援,等在下这边的人到了之后,别说是毁树了,恐怕连全身而退都难,阁下何不痛快的束手就擒?也免了在下一番辛苦,说不定石爷那边,还可留你等全尸。」
  本来正被对方的剑法迫得手忙脚乱,只觉对方剑法着实高明,灵幻变化之间便不若杨梃等人高明,也差不了太多,自己能守到此时,已看得出全极中实力之高深,该当已在威天盟众人之上。
  李起俊闻言心中大喜,虽知吴羽只是虚张声势,留在镇上召集园丁的姬梦盈武功实不足道,便是及时来此,对战况也无多少帮助,但对方却未必知晓此事,闻讯之下岂不心惊胆跳?
  虽说专心应敌,钢鞭与长剑连番交触,化出金星点点,李起俊再无余裕观察旁人,但听身后风声,显然太史轩、司徒祥两人闻讯心喜,掌风愈发激切,迫得那黑衣人有守难攻,待得两人得胜后援护自己,想必眼前此人也可轻易解决。
  心喜之下手上愈发起劲,钢鞭本就是刚烈威猛的兵器,李起俊心情奋发之下,手中钢鞭使来格外猛烈,若非眼前那人剑法亦高,轻柔飘忽之下虽与他的手段恰成反比,但以柔克刚,却恰恰制压着李起俊的战术,只待劲气一过便即动手反击。
  眼光飘飞,见李起俊起劲之下,钢鞭渐渐扳回了局势,另一边太史轩、司徒祥以二敌一,渐渐也佔了上风,尤其为了避免被敌人趁虚而入,三人渐渐调整战圈,互相背靠着应敌,太史轩、司徒祥出手敦实沈稳,李起俊威猛的战法也是步步为营,这般打法反倒是敌人无法发挥剑法灵幻飘动的本质。
  虽说腾挪进退之间难免不便,但背后交给了自己人,只须全心应对面前敌人,无后顾之忧下实力愈增,倒也是面对实力在己之上的强敌时最好的方法,名门高徒,果有真实本领。
  见己方佔上风,吴羽嘴角飘笑,但他所面对的那人却是不焦不躁、阴沈至极,即便知道已佔劣势,吴羽手上也佔不得优,仍打得进退有节。虽被吴羽灵巧变幻、无所不至的铁鍊环在当中,彷彿被困蛛网的蝴蝶,反扑的劲道却一点不弱,像是随时都能够破网而出、鸿飞冥冥一般。
  见那人虽已势弱,仍是苦苦支撑,吴羽微微皱眉。用铁鍊的是他,他自然最清楚其中威力,手中五指皆炼,现在也只用了姆食二指,貌似威猛淩厉,实则虚张声势多于实质攻击,本打算一旦那人意欲脱围而出,当施出绝招突破围困之时,身形动作间必有破绽,到时候他再施一炼,便不能留下此人,也要他吃不了兜着走,但对方虽被自己所惑,却选择了苦苦支撑,只守不攻,全无脱困打算,也不知是在等待援军,还是另有秘招,吃定了自己现下的手段绝对收拾不了他?「别再等了,没有人来的,」
  见那人仍在苦撑,吴羽心知这样下去自己虽是必胜,但也得花上不少功夫。他倒不以为多花力气是坏事,只夜长梦多,敌人竟能得到如此秘密消息,想必在威天盟中必有内奸,早知道来此护血蟾木的人手,除了抢在前头毁木之外,说不定还另外安排了人手,只是吴羽早在进林之前,便已上心此点,边行边顾虑四周,确定整个林中除了眼前这三人外再无旁人,想来敌人便有準备,也不在后续的援军,「与其继续苦撑,何不放手投降?」
  听身后李起俊虽是冷哼一声,显然自己这般婆婆妈妈的多言,着实令他听了不喜,毕竟修练武功到了如此程度,心志必坚,要以言语磨却敌人斗志,令敌人不战而降,当真是书呆子的空想言语。
  只是李起俊虽扳回局势,敌人武功仍实胜他半筹,要拚得平手已花上了全力,根本没空来跟他吵嘴。吴羽心下了然,但他之所以多言,却不是为了消磨敌人斗志,而是为了多加刺激。
  凡有刺激,必有反应,江湖经验的多 寡差别,便在看了敌人的反应之后,能够研悉敌人的心态到什幺程度。眼前这三个黑衣人听了自己话语,面对自己这人剑法全无波动,显然心态澄平如镜,心理的修为确属江湖第一流高手境界,但另外两人剑法虽是不及,却全没有应有的动摇,反而更见沈稳,彷彿在嘲笑他的言语一般,手上丝毫没有放鬆,反迫得更加紧了,吴羽心念电转,不由觉得敌方的心理,与自己先前所虑真有些许差异,或许原先料敌之中还真出了点差错。
  眼角飘了一旁犹然挺立的血蟾木一眼,吴羽心中盘算着对方的打算,陡地一个念头浮上心湖,吴羽冷冷一笑,手中铁鍊攻势突变,威猛淩厉与变幻无方配合无间,即便对手剑艺高深,但遇上他这似鞭似铁,既柔软又威猛的攻势,一时间仍难以抗御,只能以守代攻,尽力拖延时间。
  只是吴羽这一凝神应敌,对自己人的防护就差了许多,连原本暗中使炼,打乱与李起俊相敌那人脚步的手段都不得不收了起来,只吴羽动作太过微细,竟连被他暗中相护的李起俊都没发觉此事,只觉得手上压力又重了几分。
  若非李起俊兴奋之下,使发了钢鞭愈见其刚猛威烈,八成实力加上两成气势,竟发挥了十成功夫,以拙破巧、以刚胜柔,迫得敌方长剑难施其威,只能巧变以应,虽说这等猛药只有一时之效,难以撑持到最后,但比之立刻败下阵来,仍是好得太多。
  至于与太史轩、司徒祥相对的那人,一来武功似较高些,二来两人传承了其师的风格,掌风虽是猛烈,迎敌的手段却以稳为主,虽是力胜于敌,但要这样不出奇招,只稳稳噹噹地取下胜利,要花的时间却是不少,期待他们提早破敌,只怕比希望李起俊独力胜敌还要难得多。
  便在吴羽铁鍊变幻,困得那人欲振乏力,渐渐守不住的当儿,身后异变突起!吴羽只听得一声含悲怒喝,心头一凛掌中铁鍊精招尽出,恰到好处地破开眼前黑衣人突地反攻的长剑飞舞,即便敌人已施出了全力,仍被迫退了几步,还信手一挥打掉了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枝袖箭。
  吴羽猛回头时,却见李起俊七窍溢血,满脸怨怒不甘、不敢置信的神情,整个人连人带鞭,直往身前那黑衣人扑去,竟是全不顾黑衣人指向自己胸前的长剑,一副打算与敌偕亡的样儿。
  而在李起俊身后,本与他相背应敌的太史轩、司徒祥两人似想要救应盟友,整个人都转了过来,甚至连眼睛都忘了留在敌人身上,犯了如此大忌,那黑衣人自不会放过,长剑似收势不住向前一递,司徒祥还没来得及回身,那长剑已自他胸口穿出,一时鲜血泉涌,显是致命之伤。
  垂头看着突出胸口的长剑,司徒祥脸上的表情,便与李起俊一个样儿,身旁的太史轩更是满面惊惶,彷彿不敢置信自己所见,与自己一起长大、一起在石渐门下习艺的师弟,竟就这样丢了性命!
  「你……你竟然敢……」
  满面惊惶地转回头,原本以二敌一时脸上连汗水都不见一滴的太史轩,此刻已惊出了满头大汗,只汗水还闷在体内,尚未溢到背心,与酣战中全身汗湿的李起俊成了极端的对比,但师弟被杀的震惊令他手脚渐慢,单打独斗下更非敌人对手,更不要说原本守在他背后的李起俊已扑向敌人,背后放了空城,一时间太史轩也被攻得手忙脚乱,掌法大失常规,功力甚至难施一半,若非敌人似也耗了不少力气,难尽全力,怕太史轩早要与师弟一同毙命了。
  知道李起俊已败、司徒祥又死,眼看太史轩也非黑衣人对手,若自己再不加油,待三个黑衣人缓过手来,连手应敌之下自己的胜算更微。吴羽轻叹一声,手中铁鍊如灵蛇舞动,蕩开了面前那黑衣人长剑,随手一挥,姆指铁鍊挥击太史轩的对手,硬迫他不得不退开几步,放鬆了对太史轩的逼杀,食指铁鍊则是灵巧流动地递往被李起俊扑向的那人,轻缓飘逸地封住了他的退路。
  「不好!」
  被吴羽灵幻变动的铁鍊逼退,三人中为首的那黑衣人退步之间,长剑连忙摆开架势。方才那一战中他已发觉,吴羽的武功只怕比之石渐、全极中等辈还要高上半筹,要败自己绝非难事,一旦自己剑势一偏,接下来便是胜败分明。
  没想到吴羽不续攻自己,反而对自己同来之人暗施阴手,与太史轩对决那人也还罢了,毕竟他已佔了绝对上风,逼杀太史轩只在数步之间,大不了退上几步,先避开吴羽的杀招再说,而吴羽如此下手,也只是为了帮太史轩解危而已。
  但吴羽对李起俊对面那黑衣人的下手,却是狠辣莫名,李起俊那豁开一切的搏命一击,原本就不好对付,毕竟李起俊功夫走的本就是威猛一路,虽是身受致命重伤,功力消散,但全然断绝后路的一击,却更显威猛难当,他对面的黑衣人使的是长剑,走的是轻灵一道,本就不适合应对重兵器的搏命猛攻,遇上这等对手须以循环游斗之法应对,消耗敌人力气才是正理,偏生吴羽这一手,硬是断了那黑衣人所有的退路,只能硬对硬搏李起俊的杀招,前后夹击之下岂有活路?
  偏偏吴羽的时机选得太妙,他发觉时已然无救,即便丢下不该暴露言语的顾虑,那一声不好仍是改变不了战局,只听得李起俊对面那黑衣人一声沈哼,身形向后猛退,拚着挨上吴羽一炼,也要避开李起俊的致命一击。
  没想到背心触到铁鍊后,那黑衣人身形却是一震,不由自主地向前猛扑,恰好迎上了李起俊那一鞭硬搠,虽说他的长剑同时也穿透了李起俊心窝,却是同归于尽。
  没想到自己才被迫退几步,场中战况已变化如此,面对吴羽的那黑衣人不由一恸,他今日所带出来的全是最亲近的高手,可以说除他的命令外再不听其它,便是杨梃也难指挥,没想到却被吴羽下手阴了一个,损失可非区区李起俊之命所能弥补。
 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非吴羽对手,何况方才自己的亲信?可挨上一炼也要退开,却变成了向李起俊——鞭扑去,想来该是吴羽炼上施力的手法诡异,借力打力的手法改变了自己亲信的趋退方向,如此功夫他自叹弗如,再拚下去可不行。
  本来若以他与余下那人之力,加上久经习练的连手之威,要对付一个吴羽该还有胜算,但司徒祥与李起俊虽死,可还留下了一个太史轩,亲眼见到了师弟之亡,想必太史轩接下来必是全力以赴,这样打下去胜败难定,与其继续苦撑,还不如先退再说。
  心意已定,那黑衣人扑向吴羽,同时一声鹰唳,同党随即会意,舍下了太史轩,长剑径自递向吴羽后心,竟成了前后夹击之势!
  「搞……搞什幺……」
  被场中急剧的变化弄得心神大乱,被丢在一旁不管的太史轩动作足足慢上了一步,眼见吴羽被两人前后夹击,心知吴羽若败,光靠自己别说护不住血蟾木了,恐怕连活下去都难,他啐了一口,也沖向吴羽身边,好与他一同应敌,先退了眼前强敌再说。
  眼见太史轩已冲到了吴羽身边,黑衣人对同党使了个眼色,脚尖点地变了方向,身形突如其来地从前冲变成上升,只听吴羽叫声不好,「中计了,太史兄赶快……先护血蟾木要紧!」
  「咦?」
  全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,太史轩还来不及反应,只听得半空中黑衣人一声冷笑,方才用以毁木的异色汁液泼洒而出,直往血蟾木洒去,从冲前、变向到泼洒汁液,动作全然一气呵成,显然这便是黑衣人之计,一边想办法脱身,还不忘了要毁掉血蟾木。
  虽说树身高大,这一临时泼洒的效果,绝不像刚刚将血蟾木砍倒后慢慢毁坏般彻底,但那汁液毁木之效显着,这一下若泼得实了,留下来能够使用的部分怕也不多,要有足够的分量来克制「洪涛无尽」更是休想。
  「啊……」
  眼见那汁液就要泼到血蟾木上,突地众人面前人影一闪,一道人影已冲了过来,挡在硕果仅存的血蟾木前,让汁液整个泼洒在他身上,竟是以身护木,挡住了黑衣人意在必中的一击,只看得那两个黑衣人一怔,差点连逃离的身形都跌到了地上,竟是太史轩以身护木!
  虽说汁液沾身,整个人顿时消蚀,啊啊连声之中,没一会儿已蚀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,只剩下被蚀到肌肉化水、骨头露出,模样看来颇为吓人的他,却让血蟾木一点伤势也没有。
  「太……太史先生,」
  似也没想到太史轩竟会如此壮烈,吴羽像是想阻止都来不及,只怔在当地,好不容易才迸出话来,「没想到你……竟然会……回去在下一定如实向令师�报,太史先生壮烈成仁,护得血蟾木不失,先生英灵不只怡心园,我栖兰山庄必也追念,香火永续不断……」
  听吴羽这般说,脸上已被蚀到了骨头,连眼都快看不清楚、话都说不出来的太史轩只能勉力伸手,指向立在血蟾木前的吴羽,啊啊连声,似是临死之时,都在关心事关重大的血蟾木下落,连高飞远走的两个黑衣人都不由自主地互望一眼,脚步都慢了几分,显是难以想像石渐的弟子之中,竟有如此壮烈人物,若非吴羽还得护着血蟾木不失,要追敌人该是可以追得上的。
  便这须臾之分,远处已传来了人声,原来是姬梦盈与找来的园丁们终于驾到,两个黑衣人心知要毁木已是难能,立时便退了去,只余好不容易赶到的姬梦盈望着场中种种,尤其是地上只剩下一副黑骨的太史轩,登时吓得花容失色,扯着吴羽衣袖只是簌簌发抖,连话都问不出来了。
  「放心、放心,小梦盈,没事的……」
  见姬梦盈犹然悚惧,牵着自己衣袖只是发颤,吴羽也知不能指望姬梦盈接手护住血蟾木,好让自己径自追敌,两个黑衣人早不知逃到了哪儿去。
  他指挥着在旁看好戏,眼中几乎都写着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」的园丁们开始移植作业,一边伸手轻拍着姬梦盈的小手,好生安抚着她,「是敌人早来一步毁木,总算我们来得及时,好不容易救下了一棵,只可惜……李兄与司徒兄战死、太史兄更为护木而壮烈成仁,千古流芳,实令我辈感佩。」
  「呜……」
  虽知行走江湖,总会遇上生死场面,姬梦盈自己虽没有亲手伤过人命,但死尸总也见过许多,可死时犹然怒目睁眉、满是不甘的李起俊,与一脸不信惊讶的司徒祥不说,太史轩竟落得死无全尸,只剩下黑黑的骨头挨在地上,那等模样实在太过可怕,教她如何不惧?也不管旁人目光,只牵着吴羽衣袖不住发抖,「究竟……究竟是怎幺回事?他们究竟是怎幺死的?」
  「这个嘛……」
  蹲了下去,仔细检视了李起俊与司徒祥的尸体,至于太史轩这边一来死相实在太糟,令人不敢靠近,二来那汁液显然有毒,自不敢随意碰看完了伤口,吴羽咋了咋舌,「刚才真的好险,没想到那黑衣人竟也习得『洪涛无尽』这功夫,我倒是小瞧了他,若非我遇上的不是马轩而是他,猝不及防之下只怕还得吃亏……没想到敌人之中除了首恶之外,竟还有旁人修了这功夫,造诣显然还不弱,这下子回去得跟石三爷好生商议,有此修为,敌人可不简单呢! 」
  「那……你没伤到吧?」
  虽知他即便因金龙刺拖延了武功进展,仍不是全极中等辈能够轻易伤之,敌人之中除了杨梃外,旁人只怕要和他平手相争都难。马轩虽也是高手,比之杨梃总还差了一截,自不可能伤到他,但关心则乱,眼前景况太过吓人,姬梦盈想不担心都不行。
  「没事没事,」
  轻拍着姬梦盈纤手,着她放鬆一些,吴羽微微一笑,眼角轻飘瞄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黑色人影,随即站到了血蟾木旁,看着园丁们的作业,「接下来……就得将这宝贝移到怡心园去,让它放在石三爷的眼界之中,到时候再看石三爷与婉怡如何处理,总之会让那票黑衣人吃不了兜着走。倒是小梦盈你回去时得小心,敌人势力不弱,说不定还会来个回马枪,你我两人未必能护得住血蟾木,接下来……恐怕得日夜赶路,赶快回到治心园是正经,你先休息一下吧!」
  「梦盈不小了,」
  听他总挂个小字在嘴边,姬梦盈小嘴微嘟,总算是放开了他的袖子。虽知吴羽如此言语,表面上是告诫自己接下来担负重责,实则是要她自己小心。虽还是不喜欢他把自己当成小孩,但这般关怀言语,即便母亲也很少说出口来,姬梦盈自然高兴,语气也放缓了,「这趟回去,梦盈一定能保得血蟾木周全,毕竟这是唯一能够对付『洪涛无尽』的宝贝了……」
  一边说着,一边俏皮地向吴羽眨了眨眼睛,彷彿在告诉他她也不笨,知道要在言语上配合他作戏。吴羽会意一笑,低头下来检视已被蚀得全然漆黑的血蟾木,却见其中一棵蚀得比其它几棵都要快些,嘴角不由飘起一丝笑意,心中的念头又多了一层印证,接下来回去……就要大战了。
  「怎幺回事?」
  见吴羽看着地上黑木发笑,姬梦盈偷眼望了望一旁工作着的园丁们,一边悄悄靠近了他,悄声问道,「这些被毁掉的东西……有什幺不对吗?会不会… …还有毒?」
  「没什幺不对,只是李代桃僵的手段,不只我用而已,敌人也会……这可精彩了。」
  虽不知吴羽葫芦里卖的是什幺药,但见他如此开心,不知怎地姬梦盈也开心起来。虽说自己这边也是损失惨重,但总算是护住了血蟾木,回去能向石渐他们交代了,即便是太史轩等人的死也有了代价。
  她虽不太敢想像看到徒儿之死,石渐和全极中会有什幺反应,但总归是完成了一件事,自己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一半,总算能向母亲证明自己不是败事有余的小孩子。
  「你说,这是怎幺回事?」
  将徒儿活生生、好端端地送了出去,没想到回来竟变成了尸首,全极中根本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,冲着吴羽便是一声怒吼,「为什幺起俊会……会死?你说啊!」
  看着一旁的石渐,似不敢相信般,颤着手去触碰司徒祥的尸首,以及另一边太史轩的骨灰坛子,抖着的嘴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,身后的解明嫣虽是伸手按在丈夫肩上意欲安抚,樱唇上下碰了碰,却也无话可说。
  吴羽轻吁了一口气,即便将血蟾木带了回来,但威天盟损失却不少,这一仗也真难说是胜了:「不知为何消息走漏,我们到时敌人已先动了手,好不容易才阻止了敌人的行动,李兄和司徒兄却因此而殁,太史兄则是为了护木,以身挡住敌人毒物壮烈而亡。」
  「怎……怎幺会?」
  听到吴羽话语,本来还沈浸在哀伤之中的石渐不由醒了一醒,只是全极中魁梧的身躯挡在吴羽身前,身形矮小的他可抢不过义弟,便问也只能颤着声音。他可全没想到,太史轩竟如此壮烈身亡?虽说这等行为为他争了不少脸,但却掉了性命,教他如何承受得住?
  「你……那为什幺你什幺事也没有?这小鬼头又乾什幺去了?」
  一来伤徒儿之死,二来吴羽言语之中颇着重太史轩护木身亡的功绩,反而将徒儿的功劳淡化了,原已一肚子怒火的全极中自然吼得更是大声,戟指指向一旁瑟缩的姬梦盈。
  他虽也知道吴羽武功极高,敌人该当伤他不得,姬梦盈小姑娘的实力还上不得战场,不参与战斗的结果自然是一身无事,但怒火已烧透了心,看着毫髮无伤的吴羽和姬梦盈,是怎幺也看不顺眼,「却害死了……害死了我的徒儿……为什幺?」
  「不只因为消息走漏,敌人捷足先登,」
  见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自己,只有瑟缩的姬梦盈躲到了母亲身后,吴羽站前了半步,眼瞪眼地把全极中的气势打了回去,「而且来的还非是小辈,虽只三、四人,却是敌人的高手,与我相争那人剑法不凡,交战中却没用上掌法,若非杨梃蓄意隐藏,便是马轩与在下交手,而与几位小兄弟交手之人的功夫也是不差,才有这等结果……」
  「是马轩亲至?」
  没想到不只消息外漏,竟还引来了敌人为首高手,石渐不由吃了一惊。
  想了想吴羽的话,邵雪芊等人不由摇了摇头,相视间皆有惧色,不过这也解释了这场战的结果。
  若是马轩或杨梃到了,随身之人必是其亲卫好手,吴羽也还罢了,太史轩、司徒祥与李起俊的实力却差了一截,姬梦盈更不足论,能保得一棵血蟾木回来,已算是极好的战果。
  但这除了证明威天盟中有内奸外,还证明了敌人对血蟾木的重视,从听得这消息到吴羽等人出发,威天盟并未花上太多时间,便有内奸传讯,除非影剑门的总部就在左近,否则怎也不可能赶得上。
  石渐叹了口气,虽仍有哽咽,声音却渐渐恢复了正常,「不过马轩带的人却是不多,显然到的也甚是仓促,否则吴兄等人也赶不上,只是这内奸的问题,还得好生参详,毕竟两军相争、军情为先,若敌人对我们的消息了如指掌,我们却对敌人一无所知,这一仗也不用打了。」
  「没错,先捉出内奸,看看是谁害死了起俊!」
  气得脸上生火,脸红耳赤的全极中怒目瞪视,却在邵雪芊身后找到了正主,若非金贤宇拉住他,怕他早要跳过去揪住那人领口了,「就是杨家这小贱人放出消息,才会害死起俊,这回无论谁护着她都不管,我非让她为起俊偿命不可!」
  「话可不能这幺说,」
  从听说消息外漏开始,邵雪芊就揪着心,没想到全极中果然把矛头指向杨柔依,她虽不想面对盛怒中的全极中,却不能不护着她,「这几日柔依都在雪芊眼下,不然就是婉怡或明嫣照顾着,可说看管得滴水不漏,这消息外漏,怎幺也不可能是从柔依这边出去的,老五你硬要把罪名安在她身上,难不成是当大嫂和三嫂都是瞎子,管不了事吗?」
  「我哪知道你们怎幺看管的人?」
  怒到了极点,没想到邵雪芊还是护着杨柔依,就连解明嫣也站到了畏缩的杨柔依身边,全极中手按钢鞭,几乎就要动手,「消息是走漏出去了,在这怡心园中,除了杨家这小贱婢外,还有谁会是内奸?你们若还要包庇,休怪我不顾兄弟情义。」
  「哎,老五你冷静冷静,」
  虽说语音哽咽,但石渐却明显比全极中冷静的太多,早已恢复了平日之智,只目光却不敢再往徒儿的尸首身上看去,「从吴兄他们出发之后,你我就把怡心园的防务调整过了,内围是怡心园的旧人,外面则是由你远雄堡的人马固守着,便说不上滴水不漏,除非是你我的身手,否则要进出个人也是不易。何况小姑娘一直在嫂子们的看护之下,怎也通不了消息的……何况若……若他筹谋已久,早先便伏下了人也是可能,也未必是杨侄女的问题…… 」
  「哼,」
  被石渐这样安抚,全极中的性气算是平复了些,他何尝不知在大伙儿谨慎小心之下,身为众矢之的的杨柔依绝无与外走通消息的可能,只这火气还是平复不了。
  他恨恨地瞪着杨柔依,霸烈愤怒的目光似要穿透翼护她身前的邵雪芊与解明嫣等人,「这回的事,就当……就当不是她好了,可小……小姑娘你给我安分些,若让本座看到你有什幺异动,到时候休怪本座无情丨,」
  见全极中虽是退了回去,还不忘撂下狠话,石渐摇了摇头,那模样 就像是对这结义兄弟的性子很是不满,只是众人早习以为常,却是不想再多话什幺了。他转过了头,对着纤手轻抚血蟾木树干,盈盈双目中似要滴泪的辛婉怡发了话:「四棵血蟾木中还保得一棵,也算是苍天不绝本盟了,吴夫人请莫悲伤,先跟下人去把血蟾木移植好,再论该如何利用此物,如何?」
  「是……」
  听辛婉怡声音之中带些苦意,邵雪芊与解明嫣也知她心下伤悲,只抑着不肯表现出来,毕竟这血蟾木是辛婉怡的先师自域外带回,便不说这宝贝有多幺贵重,终究会令人睹物伤情,何况又被毁得只剩下一棵1辛婉怡虽是医者,对病人的生死早看得惯了,心性终还是女儿家的多愁善感,看到这东西如何能不伤感?邵雪芊轻轻拉过好友,温柔地给了她一个搂抱,解明嫣则是暗地里递了手绢过去,之后便走回了石渐身边,毕竟丈夫丧了徒儿,伤心怕也不在全极中之下吧!
  「接下来……就看这东西怎幺用了,」
  冷目瞪向吴羽,只觉这人的丑脸比以往更加讨厌,毕竟若非此人带队,换了自己亲往,也许徒儿就不用死了,只是此人才智不弱,便论武功也不在自己之下,全极中满腔怒意一时间还是得压抑着,「吴 夫人,接下来就看你的手段了,千万别让本座徒儿之死白费,本座可等着你赶快把对付敌人的东西备齐,好为吾徒报仇雪恨,可别疏忽!」
  「这是自然……」
  脚步微颤,一不小心向后一倒,正落在吴羽怀抱之中,辛婉怡雪靥微红,却偎紧了丈夫不肯出来,连全极中那似带挑衅的言语都像没听在耳里,「婉怡必会努力的……」
  让辛婉怡自去研究药物,吴羽与石渐等人回到广厅中,众人才刚落座,石渐已忍不住问起:「这次护木之役,吴兄居功厥伟,才能保住这最后一棵血蟾木,老石在此先致过谢意。只是这回又遇上了敌人,说不定还是那马轩出手,不知敌方实力若何?还请吴兄明说,以为应敌之算。 」
  其实不只石渐,众人心中都有这疑问,毕竟这批敌人实力太过高深莫测,虽已确定是影剑门中人,但杨梃、马轩既能将自家兄弟瞒得这幺久,可见心机之深,众人所知的影剑门实力,说不定就是杨梃、马轩等人放出的烟幕而已。
  除了 当日栖兰山庄里的邵雪芊与姬梦盈母女外,就只有吴羽有直接迎敌的经验,众人自不能放过这般直接的消息来源,方才若非心伤徒儿身死此役,怕性急的全极中早要问了,只没想到竟会被石渐抢了个先,脸上不由又红了一块,只没哼出声来。
  「关于此事嘛……在下得要先说,当日之战虽有交手经验,但敌人心机既深,也不知使出的是否真实本领,又或只是迷惑我1烟幕,」
  吴羽吐了口气,摇了摇头,「毕竟若非敌人刻意故布疑阵,突如其来对血蟾木下手,令在下措手不及,太史兄也不必以身护木,死得如此壮烈……」
  「是啊……」
  听吴羽又提到了徒儿,石渐口中一窒,虽说行走江湖长久如他,对生死早已看得开了,但一仗就死了两个徒弟,光看司徒祥死时那又惊又惑、不甘不信的脸,他便老怀难安,更不用说太史轩虽死得壮烈,却是连俱全尸也没有。
  虽知那是对染毒的尸体所不得不为的办法,但只能看到骨灰坛,他对吴羽却不是没有怒意,只是光太史轩会为此壮烈身亡,就令他难以相信,心痛之下更不可能对吴羽没有质疑。「但……总归是条线索,还请吴兄鉅细靡遗地说明清楚。」
  「这是自然,」
  吴羽点了点头,手指轻叩桌案,似在回想当日种种,「当日遇上敌人时,在下面对之人剑法高绝,显然在这方面已下了不少苦功,应对起来颇为吃力,也迫得在下无力应援几位小兄弟,是以在下以为,那人十有八九是敌人首脑,但对方从未吱声,何况在下也没听过杨四爷或马掌门的声音,自也无法辨认,只是那人乃为首之人,旁人皆听他调度,加上剑法上的造诣,虽差全五爷一截,却也不输得太多,是以在下大胆假设,那人该当是马轩马掌门无疑。」
  「接下来便是对上太史兄与司徒兄连手的那黑衣人了,此人武功也不弱,但对石三爷两位门徒的武功,却像知晓不深,是以单打独斗或能取胜,但两人连手便令他落在下风,只是剑法高明,是以打到最后,仍是输不太多,难以速胜,也牵制两位无法应援李世侄……」
  「所以你就让我徒儿单独面对强敌了?」
  听吴羽说到现在,还没讲到自己徒弟身上,加上言语中过于看重太史轩,令全极中不由怒火中烧。太史轩是壮烈成仁了没错,可自己的徒弟也是英勇战死,怎幺这人却像完全看不到自己徒儿的功劳,只一直说太史轩怎幺好怎幺好?
  「这也没办法,当时姬姑娘另行召集镇上人丁,好方便移植作业,我方人数实在不够,实在无法在激战当中,还能抽出人手援护弱者,加上马轩实力不弱五爷多少,难不成五爷以为,在下的武功足够在应付马轩的当儿,还能帮上令徒一把?」
  听全极中如此言语,吴羽忍不住反唇相讥,气得后者脸上更红,可看旁人望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些不善,同样是面对强敌,怎幺你全极中的徒儿就这般娇贵,要旁人得另眼相待不成?心知自己嘴快犯了众怒,全极中不得不安静下来。
  「李世侄单独应对强敌,也战得颇为辛苦,只是敌方实力过人,只怕不输给马轩多少,」
  知道不能迫全极中太紧,吴羽放缓了声音,「本来在下还想稍稍帮手,但马轩逼得颇紧,何况在下也没想到,李世侄那对手竟也练了『洪涛无尽』之功,而且功力不弱,竟似不输石三爷太多,又深知潜藏之道,待在下与马轩战到要紧之时才突出杀手,一举夺胜。如果不是那人一直都听着马轩号令,又不惜与临危搏命的李世侄以命换命,留下了尸体,在下还以为是杨梃亲至哩!」
  「什幺!」
  听吴羽这幺一说,全极中不由大惊。他虽是高傲自负,但石渐那「洪涛无尽」的功夫极是奇门,若当真遇上,全极中可没有必胜把握,否则何须对吴羽如此低声下气?
  原以为敌人之中不过为首的杨梃修此功夫,本想着石渐该可製他有余,却没想到影剑门内竟有旁人修此奇功,功力甚至不输给石渐太多,敌阵之中竟有如此造诣的高手,可真令全极中惊出一身冷汗。
  照说此人已与李起俊同归于尽,该不须再予担心,但全极中望了一眼表情既愕然又放鬆的石渐,心想着自己与老三竟想到了一处。有如此造诣之人,竟也敢亲身赴险,除了李起俊不惜以命换命的决绝,才将此人性命留下之外,马轩等人对这人并不特别顾惜,该也是原因之一。
  只是真正的问题还在后头,照这样看来,难不成在影剑门中,修练「洪涛无尽」有成之人,还不只杨梃一个?否则怎会这般轻易地就丢出一条高手的性命?敌人实力如此,全极中比任何一刻都感受到威胁,比什幺时候都希望辛婉怡真找出克法,却不知石渐那放鬆的表情是怎幺来的?
  难不成他当真以为,影剑门中死去的那人,就是唯一练成「洪涛无尽」的高手,一死之后他便后患尽去,只需要面对杨梃那厮了吗?要说掉以轻心也实在太掉以轻心了,照说他不是这样的人。
  「不过……全五爷也不必太过担心,」
  看石渐虽是震惊得目瞪口呆,直到现在都还说不出话,脸上的表情却有一丝无法掩饰的放鬆,吴羽心中暗笑,出言宽慰场中心思混乱的众人,「虽说敌人在『洪涛无尽』上的修为了得,但他的身手却远不若石三爷高明,若非看到李世侄的身上伤势之重,在下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,由此看来,想必对方是用了什幺手段激发体内潜力,才爆发如此强悍的威力,此法可一不可再,只要别弄到逼虎跳墙,遇上的机会该是不多,小心便可。」
  「是……是吗?」
  轻轻地吁出了一口气,石渐显然更轻鬆了些,在场众人也知他的心思,毕竟一个以独门功夫称雄江湖许久的高手,一旦听说了有旁人与自己所修同等功夫,连造诣也相去不远,甚至还可能不只一个,要不因此震惊确实困难,如今听说敌人只是用了什幺特殊法子激发潜力,并非真实本领,这心自然就放了下来,「如此……也只能期待吴夫人炼药有成了……没想到……」
  听石渐竟有些答非所问,显然心思早飞了出去,解明嫣轻拍了拍丈夫的肩膀,着他回过神来,「若真是如此,也去了外子心中大患,只是敌人实力非凡,何况那种激发体内潜力的法子,也不知有多少人会用,长此以往终是麻烦,若是可能,还得请吴兄定计,早日解决此患方可。」
  「石夫人所言甚是,」
  淡淡地笑了笑,吴羽想了想,「何况敌人的实力,也未必如我等想像中强悍。毕竟血蟾木关乎『洪涛无尽』此功的威力,对敌人而言亦是大患,照说敌首该当亲自出面,他之所以未来,而是由马轩来此,一种可能是因为他有旁事,困得无暇分身,第二种可能便是他对血蟾木之威还有疑问……也就是说,敌方对于血蟾木是否能克『洪涛无尽』并不确定……」
  「怎幺可能?」
  瞇细了眼,全极中语中颇带惊讶,毕竟当日辛婉怡明说血蟾木可以克制「洪涛无尽」奇功,在座众人都是听到的,而且大家都是威天盟的高层,若里头真有内奸,这消息来源对影剑门而言绝对可信,怎幺会对此事还有存疑?
  何况连马轩这第二号人物都出面了,虽说带的人不多,但却是个个精锐,不只足以与李起俊、太史轩等人平起平坐,实力甚至过之,便称不上全力以赴,也是甚为重视,吴羽此言,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胡思乱想,「真是胡说八道!」
  「在下如此推测,自是事出有因,」
  也不管全极中脸上的冷笑,以及话语中的咄咄逼人,吴羽的声音仍一如平常的沈稳,彷彿不把全极中的话语听在耳内,那模样 却比针锋相对的冷嘲热讽还令全极中怒髮冲冠,「一是敌方虽然出了高手,却只来了三人,照说若真的重视此事,又知我们去了四、五个人,以影剑门的实力,又有以众淩寡之机,该当大举出击,设伏以待才是。」
  「一?难不成还有二?」
  听吴羽这般说,全极中火气愈升,他倒也不是不知吴羽话中有理,但不知为何,当看到吴羽那带着淡淡嘲讽的笑意,听他平稳沈静的言语,火气不由得就上来了。
  「不只有二,还有三,」
  像是刻意要气死全极中一般,吴羽话中笑意愈浓,虽没笑出声来,却极其刻意地让全极中感觉到他暗含讥讽,气得他额间青筋一跳一跳的,「当发觉我等出手之时,敌人并没有让放风那人缠住我等,争取时间毁掉仅余的最后一棵血蟾木,反而是全力应战。如果不是他们真有把握,能够一举歼敌,就是他们并非真知血蟾木的影响,纯粹只是执行任务。」
  「那……三呢?」
  听吴羽这幺一分析,全极中虽咋了咋舌,显然意甚不屑,却吐不出什幺反驳言语,毕竟吴羽之言便是半真半假,也是为了鼓舞己方士气,能在心态上怎幺压抑敌人的威风就怎幺压抑,这等士气论法不只用于两军对阵,武林中人相争其实也差不多。
  但他怎幺也不可能出言赞同此人,只让皱着眉的石渐开了口,「光只是这几点理由,要说明敌人消息不正确实在不够,若敌对这消息真这般不在意,除非真的没有内奸传递消息,但对方又是如何得到消息的?」
  「第三点理由,就是处理了血蟾木移植之事后,在下曾进入内人的医庐一探,发觉内中被翻乱过,显然敌人的目标不只是血蟾木,还有医庐中的种种医药之方,只是其中精要都在内人脑智之中,敌人想来该是无功而退,只能推测血蟾木与『洪涛无尽』之间的关联而已。」
  手指轻轻叩着桌案,有节奏的笃笃声 响,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,众目之下的吴羽仍是一派沈稳,像是早知道众人会这般注目自己,「从这些迹像看来,在下大胆推测,敌人并不知血蟾木的真正用途,最多也只是从医庐中遗留的只字词组,猜估到血蟾木对『洪涛无尽』的功力有所影响,但马轩仍是亲身至此,还是有备而来,想来若在下等人晚到一步,医庐怕已在大火中灰飞烟灭了……由此而见,威天盟中并无内奸,敌人的消息纯粹只是推测而来,如此而已。」
  「怎幺可能?」
  听吴羽这一分析,石渐与全极中不约而同地开了口,两人也只有在这时候的默契,才真像对结义兄弟。
  听到对方的声音,两人不由对望了一眼,全极中心中倒是信了吴羽之言,只是若真没内奸,自己的徒弟就死得更不值了,却没想到石渐也会对此存疑,全然不管大敌当前,该保持内部和谐的要点,显然他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,不能像吴羽这般轻忽猜测便定。
  「……若真是如此,敌人又怎幺会把焦点放到了医庐上头?」
  满面疑惑,石渐不由开口追问,全然不管旁人几乎从来没在自己脸上见过这等表情的惊讶,「他们……总不会随便就过去吧?」
  「想来……该是敌人的眼线探到了姬夫人亲自到此,还有内人陪伴的缘故,」
  沈吟了片刻,吴羽这才回答石渐的疑问,同时望向了一旁没有说话的邵雪芊,「敌首当日以『洪涛无尽』这功夫伤了姬夫人,迫姬夫人坠崖,想必以为已经逼死了夫人,如今却发觉夫人还好端端地活在世上,还跟着内人一起,若对方想不到是内人下手医治,那可就奇了,因此而想到对医庐动手,也非难事……只是血蟾木只剩下一棵,能否应对强敌,就要看内人能否在短时间内找出克制之法了。」
  见石渐面上颜色变换,众人都噤口不言,就连全极中都安静下来。其实石渐心中的百感交集,众人也非不能想像,明明是他的独门功夫,却落在敌人手中,落得自己一方得要寻方设法地克制「洪涛无尽」,他还得出言帮忙,好想出能够对付自己的手段,怎幺想都觉得不好受。
  思索良久,石渐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,像是想通了吴羽的话,毕竟吴羽所言合情合理,也恰好与影剑门的反应相符,便不说是否实情如此,自己再追究下去,若是不能当真找出内奸来,就变成了强词夺理,只能破坏内部团结,这等事除了全极中外,旁人可真不想干,「既是如此,想必我们之中真无内奸,这也是件好事……既是如此,大伙就商议商议,该如何应付强敌吧!」
  「想方设法的事交给我们,石三爷的工作才是最重的,」
  微微地摇着头,似乎连吴羽都不认为自己的提议是个好话,只是事已至此,他也没法藏着掖着,「与内人一同研究,看该如何克制『洪涛无尽』这功夫的工作,也只剩三爷能够了,可惜太史世侄与司徒世侄身死此役,否则以他们的修为,连手起来该当可与石三爷并肩,也可分担这工作,现在却只能请三爷劳心……」
  张了张口,似乎不太喜欢这任务,但石渐也真无法抗议,毕竟这是他的独门功夫,在场众人除了他之外,还真没有人能担负得起这工作,若太史轩和司徒祥还在,两人加起来还可抵得自己。
  可两人俱殁,石渐其余的弟子年岁造诣不足,连帮忙都帮不上,如此想来,医庐的这一战,威天盟这一边的损伤,比想像中大得可太多了,甚至让他们连专心于战殁众人的丧仪都没有办法,石渐不由喟然而歎,「既是如此,老石也只能勉为其难了,接下来还得请吴兄多加协助才是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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